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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往曲家的路途中,曲承胤以他私人名号取出贮存在钱庄的银两,采办旅途所需,并换下了一身福伯的旧衣裳。
曲承胤还买来一副耳环亲手替夏拙儿戴上,那副金耳环镶著一粒小珠,有个名字叫「一粒娇」,不算贵重首饰,但也不寒碜,大户人家的少奶奶买来戴用的也很多。当他替她戴上耳环时,夏拙儿心里充满甜孜孜的滋味。
看著曲承胤由庄稼汉摇身一变成商贾公子,英姿更显焕发,夏拙儿觉得她好像得重新认识自己的夫婿一番。
「阿胤……」她继续观察著,看他是否仍是那个在山间与她成亲的曲承胤,「把福伯和罗大哥丢在客栈里,你带我来来去去你们曲家宅子的屋檐上好多次了,总是看见你二娘将自已关在佛堂里对著你的牌位念经。你二娘是不是对自己犯下的杀子罪孽感到後悔啊?」
曲承胤像是被斧头劈中心窝般地一震。
他再度用力的拧住眉心,口气粗恶地回答:「我不知道!」
夏拙儿摸摸自己夫婿那正握得死紧的拳头,知道他的内心正猛烈地动摇著。
「阿胤……」她欲言又止,「我猜……你是不是……」
「嗯?」他的表情仍是僵硬。
「我猜,你是不是对你二娘下不了手?」话尾是个疑问,但她的语气却是极端地确定。
×××
「这把是我向虎哥借来的匕首。」
夏拙儿习惯性地让曲承胤抱著她,移向另一处曲宅屋檐上。
「这是我默写的陆家庄七圣匕法……不过我看你老是抱著我高来高去的,才知道身子完全恢复的你武功高强,应该是不需要我抄刀谱给你练习的……但你还是收著吧,等你决定好什麽时候去捅你弟弟曲承昌几刀时,就用得上了。」
对於夏拙儿轻轻松松的说辞,曲承胤觉得既好气又好笑。
「阿胤,你要怎麽动手捅你弟弟?直刺?横砍?从哪里捅下去?肚子还是胸口?要捅几刀呢——」她打算再度提出一连串的问题。
「拙儿,你别又来了……」她那套又像是鼓动,又像是劝阻的说辞,总是搅得他心头一阵大乱。
「什麽又来了?」
起先是真的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但她随即明白过来。
「喔——你是说我一直羡慕别人有个弟弟的事情吗?」不理会他抗议的目光,她兴高采烈地兀自往下说:「如果我有个弟弟,捣蛋的时候就有了伴;挨骂的时候,就能把错都赖在他身上。兴致好的时候和他在地上一块玩;兴致不好的时候就偷捏他出气。吃不完的、不爱吃的饭菜,就趁大人们不注意时,往他碗里倒——」
曲承胤忍不住地打断夏拙儿的高论,「拙儿,你确定你想要的是个弟弟?而不是个受气包?」
嘟嘟嘴,她不服气地撒著娇,「好嘛!那你说有个弟弟有什麽好处?」
他极其自然地回答:「两个小孩子可以一起吃喝拉撒、一起爬树钓鱼、一起跟著夫子读书、一起默书挨罚、一起捉弄看门的老伯、一起偷讲父亲的糗事、一起大哭、一起大笑、一起……一起……」
倏地,猛力划过他脑海的一个回忆令他住了口。
因为他永远也忘不了曾经有一把匕首刺进他身体、滑过他肋骨的感觉,而握住那把匕首的人正是和他一起长大的血亲手足——曲承昌!
未接管曲家产业前的曲承胤、曲承昌两兄弟,就如同天底下多数的兄弟般亲密友爱。
但自从曲承昌成年之後,他和曲承胤的关系就开始显著的恶化,这是因为彼此身边各自出现了拥护群。
家族内的亲戚仆佣形成承胤派和承昌派两个派系,而派系倾轧在曲家老爷子乍然逝世、未留下有关家产分配的遗言时,更加激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