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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当我们再相见时,十几年的岁月竟让我们之间变得遥远而矛盾了。这其间有个顾城倾——我的师父,或许还有别的原因吧?我无法去探明,所以我逃了。
我需要静下心来想个清楚,然后有所抉择。
那个无名少年在我将他从水里捞起后,便开始闯入了我的生命中,他身上维系着我这颗已被生活的利剑斩去了喜怒哀乐的心那点点滴滴真切的感觉。
我曾为他的生死而担忧;
我曾为他在昏黄的烛光中缓缓睁眼的瞬间而惊喜;
我曾为他失了记忆而彷徨;
我曾为他牵着我的手,成功走过河中那道独木桥而喜悦;
曾为他打跑那些欺负我的调皮男孩而感动落泪;
曾为他教会我识字、为我起名而兴奋,喜出望外;
我亦为他的离去感到难过……
这许多年我仍留恋于他给我的回忆,给我的承诺。
只是当他真的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他未忘当年的承诺时,我只想逃,逃得远远的。
现在的我,几乎已忘了大喜大悲的感觉,我习惯了现在的心境平和。突起的大起大落只会让我惊恐,况且那个养我成人的师傅不许我与他走得太近。虽然我常要为师傅操心,但他疼惜我,养育我却是毋庸质疑的事实。而我对如今的姬羲衍可谓一无所知,甚至连过去的他我也一知半解。
所以,我明白放弃他是明智的。
只是,只是,我竟是如此的不舍得。
我依旧在城北抚琴,说书先生却换了人。我觉得现下的这位先生没有以前的那位说书先生讲得好。
也许,仅仅是因我比较喜欢旧事故人的缘故。
现在我不怎么听先生讲的演义,常常只是信手拨动着琴弦,可是心思却不知飞到哪去了,手机械地动着,活像一个傀儡。
每每回过神时,酒楼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师父也不止一次地劝我别去酒楼做事了,他说他会给我较好的生活,他会有能力的。
我不知他所谓的能力是什么,但我不想坐吃山空,所以没听他的。
或许,还有别的原因——我在与他赌气。
我气他毁了多年来在我心中的形象,气他干涉我的事情。以前很好,他教我琴,然后饮酒,留我自己在一旁练琴。我们极少干预彼此的事,都给彼此一定自由的空间。但现在他越界了,我心中极是反感,有时会不想见他,便早早地出门了。
我要捍卫我的界域,那里是我残余的关于他——姬羲衍的记忆。
我知道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选择放弃的,师父的干涉只不过是让我找到发泄的借口。人总是喜欢为自己找各种借口,轻易原谅自己的过错,而抓着别人的一点点错误死死不放。
我常觉得自己很可恶,为何不能断得彻底些?是否还心存侥幸,想得个两全?如果当时接受了他的瑟,结果会怎样?还会如此矛盾着吗?
想来想去仍觉得会的,我是自卑的,所以不相信别人会对自己真的好,不相信现在所拥有的是最好的。
敦煌城的夜市喧嚣,长街上人声嘈杂。
相较之下,酒楼里却显得冷清了许多。
我坐于琴前低眉随意拨动,琴声极轻。楼中的伙计则围成一堆互相数落着心中的不满。
我对他们的事不感兴趣,从不参与。
突然楼中一下变得很静,只能听到自己的琴声和外面的人声。不由地,我心中生疑,才欲抬眼看个究竟。却在此刻,眼前一片漆黑,有什么自头上罩下,我下意识地挣扎,却被带离了地面。
“各位好汉,小店小本薄利的,根本拿不出钱给各位,请高抬贵手。”掌柜颤抖的声音传来。
另一个声音回道:“谁要你这点钱……”
“别罗嗦,人抓了就走,不可声张。”我被困于麻袋之中,而说这句话的人是扛着我的那个人。
然后,他大步移动。
片刻后,我被放下,随即听见车轮辗过道路的声音,甚至能感到车子的转弯与颠簸。
除了开始的挣扎,我一直都很顺从。即使心中觉得害怕,却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不是害怕得什么都忘了,而是太过清楚,就算大吵大闹也无济于事。这种时候除了自救我想不出能如何,可是要如何自救,我还是一点头绪也无。
车行不久,便停了。
麻袋被解开,眼睛有一时的不适强光,不过很快就恢复了。
我扫了一眼四周,并列的一排蒙面人,着便衣,不辨身份。但直觉告诉我,他们并非普通的劫匪。
其中一人站出,道:“姑娘,果然勇气非凡,这一路竟能不动声色,我等佩服。本来还想着如若姑娘出声的话,就一掌击昏你。这样倒省事不少。姑娘,请!”
我打量了四周一番,竟到了城南的亭轩中,还未决定要否听从他的话,已被从车上拉了下来,推推搡搡地进了亭轩。
有位公子已在那里,背对着我,似乎已候多时的样子。
蒙面人单膝跪地,道:“遵从您的吩咐,不管使用何种手段都将人带来了。”
那位公子不答话,右手一挥,蒙面人退出了亭外。
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位公子的后背,竟能极为平静道:“大人,这样做,究竟有何寓意?”
他回身,动作雍容:“将从我眼皮下逃掉的人抓回,就只是这么简单而已。你似乎喜欢避而不见,我的瑟送不出去,只得派人带你过来。”
“你可以送,我也可以拒绝,你为何要强人所难?我师父在等我回去。”
说罢,我抬腿便要走,总感觉自己面对他的时候无法理直气壮,会心虚。我总是担心多留在他身旁一刻,就会舍不得离开。
他探身拉住了我的手:“陪我去逛夜市。”
我惊住了,下意识地想挣脱开他的手。可是他的手有力且坚定,不容反抗,我无能为力地放弃了挣扎。
他的手不像以前的温暖却有种温存,陌生而熟悉,那种温暖直抵我的心扉,有种致命的诱惑。
我心慌意乱道:“我拒绝。”但我明显感到底气不足。
他笑,慵懒中夹杂着锋芒:“那可由不得你。”
我本该坚定反对的,可是他拉着我往外走时,我竟无法将拒绝的话说出口,硬生生咽了回去,心中不免觉得泄气。
他快我半步走在前面,我看着他的侧面,心中莫名地紧张。
以前他也曾带我如此走,我并没有此刻这样的感觉。总觉得他变了,变得陌生了,连这张侧脸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或许,这便是我心感异样的原因。
他对我而言,已然是完全陌生的男子。可是,当这个陌生的男子牵着我的手穿梭过人群时,我却莫名地感动,甚至有一刻我觉得他会带我远离这铺天盖地的黄沙,浪迹天涯。
我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