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这样的收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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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怨堆积的潮水涨起后终于落下。

涤尘哭够了，终于把多年的怨恨和委屈倾诉出来后，忽然间就平静下来。红肿着眼睛怔怔地望望眼前的与自己今生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两个人，继而又哭又笑又是欣慰。

她笑自己今生终与女儿团圆；哭自己与女儿早已相见却一直未曾相认，哭自己……险些害掉自己的亲生骨肉，她欣慰自己这缺憾的一生终是比想向中圆满。

陈雪意见涤尘的呼吸终于平稳，知她已经彻底平静下来。这才用力挣开楚悠然的强拉硬拽，来在涤尘面前，扑到她身上，低低唤了声：“娘亲。”

楚悠然不觉干瞪眼，陈雪意偷偷看见，心间不免偷笑，知那厮心疼自己，怕自己在这种突如其来的状况下受了委屈，肝肠寸断。可是他却哪里知道，眼前这个身体里住着个局外之人，事不关已，高高挂起，此时的她，只是个看客。可是，于情于理，她终归做不了局外之人。何况涤尘于她有恩。

一声娘亲，唤醒涤尘心中潜藏多久的母爱；一声娘亲，化解了涤尘心间千仇万恨。

涤尘紧紧将自己的亲生骨肉搂入怀中，泪眼婆娑，哽噎着道：“雪意，我的女儿，为娘不知你是我的亲生女儿。当年，我告知你是被二小姐暗害，跟你说陈家险恶，其实是藏了私心。我明知你回去后凶多吉少，却以三个锦囊故弄玄虚，只是想挑拔你与陈家的矛盾。想借你的手为自己报仇，

却从未想到，让你吃了那么多苦……妙音那孩子也是因与那二小姐一路神气，知道的事太多了，被那四姨娘暗中祸害，幸好被我及时救下。只是腿被打瘸了……我是听她说了你回去的一切经历后，才知道的……女儿啊，为娘我好生后悔！

……幸好你有一颗善良之心，加之聪明信任，才能处处化险为夷。”

陈雪意拿出帕子擦去涤尘脸上的泪痕，语意诚恳地道：“娘亲，您莫在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难于自拔，如今，一切已真相大白，你我已相认。您应该开开心心的才是，我们不能总活在过去的阴影里，也不能活在对未来的愁叹中。那样的话，岂不是辜负了这大好光荫，我们应该好好的活着，为了明天好好地活下去。”

涤尘终于擦去眼边最后一滴泪水，睁着一双虽是红肿，却是燃满希望的眸子，环顾了屋中众人一圈。握紧陈雪意的手，又看了看一边呆怔的楚悠然，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又低低地唤了一声：“孙师兄。”

她终于彻底恢复了以往的温柔端静，又回身看着陈雪意郑重叮嘱：“雪儿，我今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着你站在我面前。如今，我心愿已了。在这红尘俗世里已没有什么牵挂的了。孙师兄，你不是说，愿与我去深山中寻一处寂静之处修炼的么，此话可还算数？”

孙思秒怎么也想不到还能有这番好结果，忙殷勤答应：“这个自然。”

陈雪意的眼圈不免有些红了：“娘亲，您怎可如此？我们才刚刚相认。”

涤尘含泪带笑：“雪儿，这世上的事终难圆满。总有见得光的一面，和见不得光的一面。你想想，如若今日你带了我回到红尘里，会是何等结果。处处于你皆不利，而你二姨娘又会翻出沉年往事，加倍痛苦。我已有过这样的经历，不想她再经历这样的苦楚。

况且，我早已对红尘俗世生了厌离之心，此时不抽身还待何时？悠然这孩子曾在观中养伤那些时日，我知道他是个可托付终身之人。你又聪明伶俐，以后会活得舒心快意。所以，我再无牵挂，我的离开，是你，也是我最好的收梢。”

说罢，即刻唤了妙音收拾行囊，再无一分不舍，竟果断与孙思秒绝尘而去。

眼望涤尘与孙思秒渐行渐远的背影，再看看身边气定神闲的小妻子，楚悠然忽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眼前这个是自己所认识的陈雪意吗？她才与自己的亲娘相见相亲相认，如今又匆匆分别，却怎么不见她伤心忧愁，悲痛欲绝，是不是，等将来自己要与世长辞的时候，她也是这般淡然的光景？

忽然间心头弥漫起无法言喻的忧伤。陈雪意看着孙思秒他们消失在小路的尽头，然后悄然回眸，却看见楚悠然面上那抹来不及收敛的阴郁和惆怅，便知他是误解了自己。

便笑吟吟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巧笑嫣然地凝视她道：“楚郎，你是不是觉得我过于薄情了，面对自己亲生的娘亲竟能如此淡定，可是，悠然，你可有想过，娘说得对，这是最好的收梢，若不然，此事暴露后，娘亲与孙思秒，还有我家二姨娘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与其看着那个好好的家分崩离兮，娘亲再这般苦恼下去，不如让她自在来去，了无牵碍。

我若表现得难分难舍，娘亲必走得不畅快。所以，我才这样的冷静。你以为，我不难过，不悲伤……”说着说着，陈雪意眼中有泪雾迷漫，楚悠然当然见不得她哭，又好一番哄劝，轻怜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