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庞缝人被逼缝衣?魏惠侯凤鸣 (第3/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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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卬摇头。
“大周缝人!”
“缝人?”
“就是专为周天子制作王服的人,是周室大夫呢!”
“呵呵呵,那就没错了。”
陈轸吩咐戚光:“收起来,交给上将军!”
公子卬道:“何时送给君父为宜?”
“晚膳之后,上将军最好亲手呈送君上!”
魏惠侯正在书房里秉烛批奏,毗人禀道:“君上,上将军求见!”
魏惠侯放下奏折:“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毗人摇头:“臣也不晓得。不过,他带来了两只大箱子!”
“大箱子?”魏惠侯怔住,“宣他进来。”
一阵脚步声响,四名宫人抬着两只华贵木箱走进来。惠侯正自诧异,公子卬趋进,叩道:“儿臣叩见君父!”
魏惠侯盯住木箱:“卬儿,这是你带来的?”
“是儿臣孝敬君父的!”
“呵呵呵,”魏惠侯乐了,“你何时学会这个了?说说看,什么宝贝?”
“不过是几件衣饰,请君父试穿!”
“衣饰?”魏惠侯眯起眼,好奇地走过去,指着木箱,“卬儿你打开看看!”
公子卬起身,打开两只箱子,指着王服、王冠、王履等:“儿臣比照周室王服,为君父试做三套,不知合身不,请君父试试!”
魏惠侯一时怔了,看看箱中的衣物,再看看公子卬。
公子卬摸出一件皮弁服,作势为他试穿。
魏惠侯脸色陡变,低喝一声:“放下!”
公子卬吃一惊,将衣饰放下,两膝一软,扑通跪地。
魏惠侯手指大门,冷冷道:“出去!”
公子卬愣了,跪在那儿不知所措。
魏惠侯提高声音,转对毗人:“轰他出去!”
公子卬这才回过神来:“儿??儿臣告退!”仓皇退出。
吃力却不讨好。公子卬颇为郁闷,驱车径至上大夫府,向陈轸抱怨道:“你你你??坑煞我也!”
陈轸眼睛微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公子卬哼出一声,“本公子依你所说,将这王服献给君父,本想讨个喜彩,不想却讨来一顿呵斥!”
“呵斥?”陈轸吸一口气,“君上是怎么呵斥的?”
“君父先是呆了,我拿起王服,正要为君父试穿,不料君父发作,要我放下。我放下了,他又吼我出去!”
“他就让你出去,其他没说什么?”
“是哩!我完全傻了,正在发呆,君父又让毗人轰我走,我??只好逃了。”
陈轸眯眼琢磨片刻,嘘出一口气,拱手贺道:“恭贺公子,大事成矣!”
公子卬不解地问:“恭贺?”
“呵呵呵,”陈轸扯他袖子,兴奋道,“走走走,我们这就到元亨楼去,下官为公子贺喜!”
魏惠侯回到寝宫,早有太监为他卸去衣冠,换上睡衣。毗人打个手势,一个执事太监手持铜盘跪在面前,铜盘上排满了众嫔妃的牌子。
魏惠侯看也不看,手一摆。太监明白,端盘退去。
魏惠侯在厅中连踱两个来回,看向毗人:“那两只箱子呢?”
毗人摆手,几个太监抬着两只木箱走进。毗人开箱,魏惠侯疾步上前,弯腰,亲自取出一套王服、王冠、王履,翻来覆去地审看,连连夸奖:“嗯,选料、做工都算上乘!”
“啧啧啧,”毗人也是满口称赞,“好手艺哩,只是??不知这尺寸如何,要不,臣伺候君上试试?”
魏惠侯的下巴努一下,率先走到镜子前面。毗人拿起一套皮弁服,由上到下为惠侯穿戴齐备。魏惠侯对镜左右扭动,毗人审看一遍:“君上,不紧不松,正合身哪!”
魏惠侯在镜前又扭几次,喜形于色:“呵呵呵,寡人总把卬儿看作粗人,不想他动起心思来,倒也是丝丝入扣哩!”
惠侯脱下王服,心满意足地歇了。一名陈轸买通的太监悄悄出宫,赶至元亨楼,林楼主引他直入楼上雅室。
雅室里,管弦齐鸣,美女舒臂,公子卬、陈轸正在欣赏齐舞。戚光眼尖,见是宫人,出门迎上。太监冲他嘀咕几句,紧忙离去。
戚光踅身走至陈轸面前,低语几句。
“呵呵呵,”陈轸转对公子卬,乐不可支,“真让下官说中了,是不?”
公子卬倾身过来:“哦?”
“宫里来人说,方才君上试穿王服,连声夸耀上将军您做事细微呢!”
公子卬一直绷着的脸喜笑颜开,朝他竖起拇指:“上大夫谋事,魏卬叹服!眼下看来,君父之心算是摸清了,这下一步如何落子,上大夫可有考虑?”
“呵呵呵,”陈轸微微一笑,“不用下官考虑,早就有人考虑好喽!”
“谁?”
“你的大媒人!”
“公孙鞅!他怎么说?”
陈轸凑近,在他耳边悄语一通。
公子卬咂舌道:“乖乖!”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魏惠侯试穿王服的事很快传到司徒朱威的耳中。朱威使人打探,得知王服一事全系上大夫陈轸、上将军公子卬所为。联想到宫中八哥之语和公孙鞅议和、尊王的所作所为,朱威坐不住了,急急慌慌地赶到相府。
由于白圭不在,平日里门庭若市的相府一下子冷清起来。朱威跟在老家宰后面,走进一座偏院。正在院中代白圭处理杂务的公孙衍听到脚步声,迎出一看,见是朱威,冲他一揖。朱威没有回揖,而是蹲在地上,哭丧着脸。
公孙衍扑哧一笑:“朱大人,什么人招惹你了?”
“唉,”朱威长叹一声,“就在昨日,义渠君献给君上一只鸟。”
公孙衍又是一笑:“这有什么?”
“那鸟会说人话。”
“没什么稀奇呀,”公孙衍仍是一张笑脸,“还有能听懂鸟语的人呢,仲尼有个弟子名叫公冶长,就懂鸟语。”
“那鸟只会说一句话,‘臣叩见天子!’”
公孙衍的笑容僵住了。
“还有,陈轸使人做了三套衣冠,于昨晚让上将军呈献君上。”
“衣冠?”
“是王服。”
公孙衍急切问道:“君上穿没?”
“不但穿了,还赞上将军想得细呢!”
公孙衍微微闭目。
“唉,”朱威忧心忡忡道,“孟津会盟,君上号令天下伐秦,要求列国供应粮草。今泗上列国备下粮草,赵、韩备下兵马,就等君上诏令出兵,君上却??”
公孙衍睁眼,看向朱威。
“公孙兄呀,幽王烽火戏诸侯,毁了大周。君上如果这般出尔反尔,失信于人,天下或会寒心哪!”
公孙衍深吸一口气。
“更可怕的是那个公孙鞅,服软称臣不说,这又蛊惑君上称王,君上竟就??鬼迷心窍了!”
公孙衍眉头紧拧,良久方道:“照你所说,河西危矣!”
“公孙兄?”朱威怔住,忽地起身。
公孙衍郑重点头:“秦人服软是假,夺我河西方是其心!”
“河西?”朱威显然没有看透,“这??这与河西??”
“周室虽衰,其名仍在。此番孟津之会,君上之所以一呼百应,号令天下,是因为打的是尊周旗号。秦不尊周,君上鼓动天下伐之,诸侯不得不响应。然而,伐逆之师未动,自己反倒成为逆臣,必失天下之心。方今天下,人心向背决定成败荣辱,君上此举,无异于自掘坟墓哪!”
“是呀!”朱威应道,“在下急的就是这个!”
“君上只要称王,”公孙衍直指利害,“秦国就会以伐逆之名向我挑战,那时,我失道寡助,沦为天下公贼!魏居天下之中,无险可守,武卒再猛,又如何能与列国为敌呢?”
朱威惊出一身冷汗,沉默少顷,抬起头:“公孙兄,可有挽救之法?”
“唉,”公孙衍不无痛心地看向朱威,“从孟津之会可以看出,君上早生不臣之心,公孙鞅只是摸准了君上的底细而已。外有公孙鞅,内有公子卬和陈轸,君上这也动心了,叫你我怎么挽回?”
朱威果决道:“公孙兄,你速去大梁,务请白相国回来。我这里联络百官,俟相国回来,或可促使君上改变初衷!”
“只有如此了!”
“事不宜迟,请公孙兄马上动身!”
在大梁东南的逢泽附近,大沟初成。白圭一身泥土,头戴斗笠,手拿铁铲,勾着头走在堤上。大梁守丞柳雁也提一个铁铲,紧跟在后。显然,二人在对这段大堤作最后巡查。堤坝上稀稀拉拉地长起青草,一眼望去,厚实,雄伟。
走着走着,白圭站住了。
白圭弯下腰去,细心查看。
柳守丞望下去,是一行蚂蚁在爬。
白圭顺着这行蚂蚁一路寻去,找到蚁穴,拿铲挖出蚁穴,寻到蚁后及所有蚁卵,尽皆毁之,又将沿途蚂蚁一路拍死。
这是孩童之戏,柳守丞看得傻了。
“柳雁,你愣什么呢?挖几棵草来。”白圭朝他叫道。
柳雁反应过来,下堤铲来一把杂草,连土交给白圭。白圭在蚂蚁窝里种下,拍实。
区区一个蚁穴竟然劳烦相国大人如此“兴师动众”,柳雁不解,笑道:“相国大人,没想到您??这么讨厌蚂蚁??”
“柳守丞,”白圭指着修复好的蚁穴位置,一脸严肃道,“你须记住,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这??”柳雁一脸惊愕,“不可能吧!这么大个河堤,怎能毁于一个小小蚁穴?”
“就说这个蚁穴吧,”白圭指蚁穴侃侃说道,“今天只是一窝,秋后就会分成二或三窝,到明年,就会是十窝,二十窝,再明年,就会是一百窝,二百窝,再明年呢?穴与穴相连,窝与窝相通,这道长堤就会被蛀空,蛀空就会浸水,浸水就会松软,然后,在某个暴风雨之夜,就可能崩溃!”
柳雁摸摸头皮。
远处传来一个声音:“柳大人,相国大人—”
二人抬头望去,一人正飞跑过来,是大梁府的右司马。
右司马跑到,扑通跪地,不住喘气。
柳雁急问:“出什么事了?”
右司马大口喘气:“有个叫犀??犀首的从安??安邑来,说??说是找相??相国大人!”
白圭真正挂念的不是这大沟,而是朝政。听到公孙衍来了,二话不说,将铁铲“啪”地扔给右司马,三步并作两步地朝附近的一大片工棚赶去。
在这片工棚的核心位置坐落着由竹、木搭起的主棚,棚内摆着几个沾满灰土的几案,案上摆着施工模具和图样。白圭进来时,公孙衍正坐在其中一张几案上,一手拿干粮,一手端水,两眼落在图纸上,一边吃喝,一边看得津津有味。
“呵呵呵,”白圭扬手招呼,“犀首呀,你总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