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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的今天,也是这样一个黄昏,我走在这条渺无人烟的野路上,当时太阳快落山了,山里起了阴风,见鬼时内心的惊惧,我永远也忘不了。当时我还小,不太知道害怕,所以没有留心,尸鬼就蹲在路边的草丛里,等我走近了,祂一下子跳了出来。
那是个浑身长满绿毛的死人,眼白血红,身上已经开始溃烂,结了一层厚厚的疤壳子。祂挡住路,就那么看着我,身上腐败的脓血一点点往外渗,散发出难闻的气味。我就这么和祂对峙着,渐渐天快黑了。
我当时的想法到现在还记忆犹新,我就在想:真见鬼,平时我都是和东海爱妮他们一起走这段路的,这次恰好我学校被安排值日,所以才晚回半个小时,现在该怎么办?
我远远绕开机耕路,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等我回头看,发现祂就在我背后,也不知道怎么跟上来的,都没有发出声音。
我吓得嚎啕大哭,这只鬼用血淋淋的脏手一把将我的后背衣服拽住,拖到祂跟前,我闻到祂脸上的腐肉发出一种恶臭味,顿时吓个半死,晕了过去。
晕过去也是后来知道的,当时搞不明白怎么回事,等醒过来,我就看到了梅生伯。
原来他正巧走这条路下山,把我救了。他说我是惊吓过度,根本没有什么绿毛尸鬼,那是隔壁村的哑巴。
梅生伯对付鬼有一套,是住在山上的“斋公”,十里八乡都信他。说是斋公,但其实他也不专门信佛,是个杂家,属于那种占着庙跳大神的,吃肉喝酒抽烟棍子,样样精通。
仗着梅生伯的保护和宠爱,我吓过气了,也就不怎么怕了。其实我那时候才几岁大,对鬼和粽子的概念还不是很清晰,虽然我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也怀疑梅生伯在撒谎,但有点稀里糊涂,天然呆似的。过了这么多年,我也长大了,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不是我不害怕,纯粹是吓木了。
重回故土,那年的事儿记忆竟然特别的清晰,后来发生的事情,让我更加怀疑梅生伯对我撒了谎,可我没办法去证明这一点。那是过了几天,学校放假,我玩心大,尸鬼的事怕归怕,也过去了。照样是出去疯,和爱妮他们几个下河摸鱼,结果被村里的果篮伯给逮个正着。
果篮伯远远在地里站着,喊了起来:“瘦货、东海、郭为先!小兔崽子赶紧给我起来,仔细被水鬼拖下水去!”
程东海在河里对着田埂处站直了,露着滴水的小丁丁,哈哈憨笑起来:“果篮伯,你莫勒样坏(你别这样坏)。我们不打浮泅(不游泳),是捉鱼吃咧!要鱼要虾,夜歇(晚上)给你送一碗去!”
谁知道他不吃这一套,三步并作两步跑来没收了我们的鱼,又放下狠话,我们却都不怕他,他就扯开喉咙喊人去了。这下不得了,大人们从陡坡上拿了黄荆树条子来撵我们,当时我们还小,怕捱打,裤子还没穿就往山上逃跑,光着屁股躲进了村后的屋脊山。
爱妮抱着我们的衣服,居然比我们几个男娃还跑得快,大人们在后面骂骂咧咧紧追不舍,看样子肺都快气炸了。
要不是小海听话没跑,送给他爸白打了一顿,我们全都跑不脱。实在没办法,大个子程东海说:“我爸太野蛮了,以为我们是他案板上的猪肉,想剁就剁咧!现在他们正在气头上,我们去毛狗洞躲一会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