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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佑才闻言也摇头叹气,道:“老爷对待王家一事,切记一个忍字。王家的靠山不是我们能得罪的起的。只是奇怪,王家自诩书香世家,一门上下知书达礼,缘何就蹦出个王鸿波这等纨绔泼皮?”
“唉,想那王庆远老来无子,后来还是从时任江西巡抚的亲兄王道远膝下过继一子,宠溺程度可想而知。此子自小恃宠而骄,任性妄为,毕竟不是亲儿子,王庆远也不敢过多拘束。岂料,长大后竟成一害,本县风习叫他一个人就给败坏了。近来,此子更是为所欲为,每日被他欺凌打伤的人数不胜数,人送了个‘南门小霸王’的诨号。照此下去,县衙就成了他一个人的专衙。先生快想想法子,怎样才能除此一害。”
戚佑才沉吟道:“除此一害,而又让王家人怪罪不到老爷头上,这事儿的确有些棘手,须好好想个法子。”
正说着,衙外“鸣冤鼓”骤然响起。布泰珲面露苦色,指着大堂方向道:“不消说,定是来告‘小霸王’的。”
说着,二人起身向大堂走去。三班衙役已然分列两旁,各执水火棍威风凛凛。堂役击鼓三声,两侧衙役齐声高喊:“升——堂——”
布泰珲和戚佑才在威武声中一先一后,从大堂东门走进堂内。布泰珲驾轻就熟地走到“明镜高悬”的大匾前站定,扫视了眼堂下。然后,扶着身前公案缓缓坐下,板着脸一声没吭。若按往常,他不等坐下必会问:何人击鼓鸣冤哪?但今天他没问,他烦着呢!最近这半月击鼓告状的几乎都离不开小霸王,而他又拿小霸王没辙。布泰珲怔怔地望着案头的绿头签(红头签为刑签,绿头签为捕签)。几次欲伸手拔出一根狠狠地摔到地上,把那个整天给他惹事生非的小霸王捉来问罪。然后,再把红头签当众人面这么一扔,给我狠狠地打!呵,解气。但每到此刻,师爷戚佑才便会在身侧轻轻咳嗽一声,布泰珲的理智就会重新回到身上。他也因此视戚佑才为良师益友,是个堪负重任的臂助,毫不避讳地把心事讲给他听。
这时,告状人被带进大堂,是个一身绫罗绸缎,浓妆艳抹,颇有几分姿色的妇人。妇人在门口原告石上跪倒。布泰珲打眼一瞧,嘿!竟是本地最大的妓院——“寻翠坊”的老鸨也是城里有名的悍妇尤四娘,她来告状倒也稀奇。因为在本地,寻翠坊是个集赌场妓院为一体的娱乐场所,但凡娱乐场所,古今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不乏当地有头有脸或黑或白的人物撑腰。光看寻翠坊门房里那十几个压场子的彪形大汉,就知主人绝不好惹。小霸王去找寻翠坊的晦气,也算是黑吃黑,狗咬狗。布泰珲心里琢磨着,堂下的尤四娘挤着哭腔开口了:“青天大老爷可要
给奴家做主啊。”
惊堂木一响:“堂下何人?有何冤情啊?”布泰珲故意装糊涂,假装不认识尤四娘。他要是上来认识她,不就等于说明他也去过寻翠坊了吗?这一点,布泰珲还是很明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