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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傅安国公府门前,足足立了十六根红戟,这是第三代安国公傅骁和他的长子傅瑾在战场上拼杀得来的荣耀。
当朝六柱国的祖上虽都有受过八根红戟,但那八红戟早已随着祖宗的逝去而陪葬着埋进了坟墓里头,他们的后人里头也没有谁能再受过八戟,而傅安国公府却是个例外。大魏有十六个属国,其中有十个是开国时跟随着太.祖的六柱国及当时的一些武将打下来的,后面的六个却是开国这一百多年来断断续续征服的。六属国,傅家独攻其四,由此可见傅安国公这一家的军功。
一府十六戟,大魏开国之后唯一的天策上将军,子孙万户侯,傅家受之无愧。然则,赏赐了万亩良田和万户的税收,又赏赐过了十六戟,再封天策上将,再往后,却是封无可封了。
文臣封无可封之日尚且构不成对皇权的威胁,可一门武将若有封无可封之日,又是一国之外戚,那便是帝王的心头大患了。自古以来,功高盖主绝非一件舒心的事,即便傅骁身为当今太后的亲弟弟,也免不了有被亲侄子猜忌的一日。
傅瑜的目光从府门前的两排木架子上一闪而过,又小心翼翼地瞥了瞥守在府门前值夜的一列府丁,这才慢慢叹了口气。安国公的府丁也大都不是好惹的,他们大都是当初跟着傅骁征战四方的上过战场的军人,后来解甲归田自愿到安国公府做了契约的府丁,他们是真正的见过血的,绝非一般的府丁可比。
傅安国公府的主人上上下下三辈人加起来,如今剩下的也不过五个人,这些府丁自然是认得如今府中唯一的一个青壮年的,傅瑜这次又是逃学又是晚归的,自然不好从正门入,他扭头朝着东面的角门去了。
安国公府整个呈现八进的对称结构,前面三进是用作待客的前书房和客房,西边有书阁,东边有练武场和跑马场,后院是占地面积颇大的假山湖泊,西苑住了傅瑾一家三口,傅骁自己住在正房,东苑则是傅瑜的地盘。是以每次傅瑜晚归,他都会从东边的角门进去,那里离他自己的院子更近。至于会不会被抓住,那便另说了。
夜色已深,傅瑜背着那幅画拐进巷子,见了吊着一盏灯笼的角门,用力拍了拍门板,却无人应。他酒气上头,用劲将镶铁门板拍的作响,却发现仍旧只有他拍门的声音,这声响在寂静的小巷中显得愈发的诡异不可测。
初春的夜还有些凉意,一丝冰冷顺着铁门传到他的手心,让傅瑜瑟缩着收回了手,一阵凉风卷起他耳边的发,吹得他有些发蒙,他这才想起身边跟着的几个得力小厮被傅骁调遣的调遣、打板子的打板子,这几天他身边无人可用,自然也就没有人会在大晚上的在府内接应他了。
傅瑜一拍脑门,喃喃自语:“我果真是有些醉了,倒是忘了金圆伤还没好,元志又被阿爷调到护院队里头去了。”
这般想着,傅瑜叹了口气,却是又绕了一段路,到了北边巷子的一棵老槐树那里去了。他手脚灵敏,爬上自家这一丈多高的院墙并非难题,他攀住老槐树的枝干,看着院墙,纵身一跳,只听一声细微的轻响,他已是稳稳当当地蹲落在窄窄的院墙之上。
此时夜色已深,天边一轮弯月正立在他的头顶上方,惨白的月色如流水般倾泻而下,叫傅瑜借着这微弱的月光将府内的景色看了个清楚。这院墙下边即是一条窄而湿滑的长着野草的小道,并不曾有谁到这里来过,只因小道另一侧是府内的一大片湖泊,这湖水到对岸宽约数十丈,长约数百丈,湖中央有座凉亭,对岸的小码头上停靠着几艘小舟。湖中原种了些红荷,只不过因着初春,湖中多是些枯萎的荷叶,显出一股衰败之象。更远的地方,河岸上零散的中了几株桃花,此时倒在月色下开得正艳。这样的景象,虽是府内,却还真有点“野渡无人舟自横”和“留得残荷听雨声”的韵味。
傅家四代为将,本是培养不出如此有诗情画意的雅相来的,这是傅骁的妻子、傅瑜已逝去的阿娘崔四娘的手笔。
夜风吹过,袅袅的云蔽过弯月,夜色渐暗,有粼粼波光从湖面上掠过,寒凉的夜风将远处的桃花香气送进傅瑜的鼻尖,他动动鼻翼,小心翼翼地直起身子来,望了望院墙的南边。
那边有片绿地,正好可供他落脚。
但……傅瑜皱皱眉头,根据他以往的经验,总觉得今日一切来得太过顺了些,他看着脚下的绿地,踌躇着不肯跳下。
“你怎么不跳下来?”突然,这寂静无声的夜晚冒出一个人的声音来。
傅瑜却是松了一口气,他换个姿势,坐在了围墙上方,一直以来绷紧的神经也松懈了下来。他环顾四望,只听见一片细碎的窸窸窣窣的声响,一个个黑衣人影从僻静之处冒出头来,他们哗啦响动着,点燃了手中握着的火把,方才还无一个人踪影的后园顷刻间便热闹了起来。
方才傅瑜还需要借着惨白的月光才能将府里的处境瞧个清楚,此时却是嫌百十来号身着青黑短装的府丁手中持着的火苗飘忽的火把太过刺眼夺目了。他微微眨了眨眼睛,以适应光线突然变亮的刺激感,他坐在高高的院墙之上,俯首看着院内站的整整齐齐犹如军队一般的百十来个府丁,心中无端的升起一股豪迈之感来。
傅瑜的目光掠过这数十个精兵模样的府丁,定定地落在一个身着月白薄衫的男子身上。那男子看起来约莫三十五六岁,眉目和傅瑜有五分像,他一头乌发懒散的披在肩后,沉沉的黑眸定定地看着傅瑜,眸中似乎含着一抹笑意,整个人显得很是温文尔雅。
傅瑾又笑道:“还不下来?大晚上的蹲在墙头像什么样子。”傅瑾的声线沉稳而有磁性,带着些嘶哑的味道。
傅瑜却没有说话,他将一双眼睛瞪大,定定地看着墙角下方的一片空着的草地上,大声道:“大哥你告诉我,莫不是阿爷在这里挖了一个坑?不然他今天怎么没有过来抓我。”
傅瑾一愣,随即脸上浮上来一抹笑意,衬的淹没在一片火把中的如白玉一般的脸愈发的俊美多姿,他淡笑着摇头,却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周围点着火把赶来抓贼的一干府丁们突地哈哈大笑起来。
傅瑜脸色一红,想起自己上次便在前院的围墙处栽进了一个新挖好的大坑里,此时无论如何也不敢随意跳下来了,就在这时,府丁们的笑声渐渐地停歇了,他看见手持火把的一干府丁恭敬地让开一条路来,他伸长了脖颈望去,正见那里走来一个身着玄衣宽袍的老者。
那老人看起来已至花甲之年,紧紧束在冠中的两鬓的发显得有些斑白,一把已到胸.前的银色胡子长长的耷拉着,他脸上的轮廓并不粗犷,长得有些秀气儒雅,傅瑜与他有七分相似,只是这老者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