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番外 好合 (第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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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雀磬无言以对,她深信马含光不会怨怪于她,无论她为二人之间做出怎样决定。没错,马含光的确无论如何都不会恨她,但她忘了这人心中是何等执着。
入魔?少林眼下便可冠冕堂皇地对外宣称:达摩洞中囚着位威胁世人的妖魔,他们拘的是魔,自然无愧于心,光明正大。
然而是谁令马含光变作今日模样?他们谓他偏执,廖菡枝便是那祸根之一,强行囚禁,分隔二人,以为造了天大功德,令马含光舍去欲念,得还清静。
可造化万变,那维系二人的依恋与执着,从来都非表面所见那般简单。如无伍雀磬,马含光不会偏执,如无与伍雀磬生离死别,马含光更不会入魔。他从前如此,今后、此生,都将如此。
那根本也不是正派内应与魔宫宫主的一段畸恋,可笑佛陀渡人,却偏偏不知人世百态。伍雀磬明知马含光此前守着心中澄净,不被魔性所侵,不遭沦落深陷,为的正正是她。可她偏偏要将他亲手推下漩涡,为的却是那少林的易筋经。
如若今日面对事端的是马含光,他或不会有更好选择,但他亦有可能做出与伍雀磬截然相反的决定。
若那人是马含光,未必不会如他自己所言,杀上少林,屠遍僧侣,即便他还清醒,却也会因二人分离而毫不犹豫踏上魔道。
是伍雀磬没有那等的气魄,正邪战火消弭,她方才放下心中大石,却其实身为万极宫主,她的确能为马含光做得更多。她可威胁少林,可抢下易筋经,却仅仅为了两股势力的相安无事,她牺牲了能与此人相伴相守的九年光阴。
没有更好选择,是尽量心安理得地说服自己别无选择。马含光真正的走火入魔始于少林达摩洞,伍雀磬终于此刻不得不面对现实。
“对不起……”她道,张手将人紧拥在怀,一遍遍道,“对不起……”
那人受了血气激发,动辄失常狂躁,却因有她在侧,强撑而忍耐。
忍……他为了她,一直在忍。
“你听话,九年很快……”她说着连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的言论,临起身时,那人于她身后大叫:“伍雀磬,放开我,我让你放开我!”
铁链相撞,四壁回响。她很快回返,搂着对方抵死亲吻。“马含光,你一定不能有事,你娶了我,无论日后你做任何事,你要想想,是为了我……”
他于那幽深洞境中望她离去,前尘尽灭,日月难辨,他终还是于此泥淖中送她远走,如那年年岁岁无法摆脱的噩梦。
闭眼,眼角渗血。
……
伍雀磬出达摩洞时,如悟禅师仍在外守候。她一入一出心境全变,受马含光感染,竟不由得生出几分怨恨。
如若少林肯大大方方出借易筋经,马含光不必受拘禁之苦,更不会彻底入魔。
“马施主可还安好?”
伍雀磬回以一笑:“放心,从今往后,他会活得很好。”
那如悟禅师略微颔首。
“可若他活得不好,”伍雀磬补道,“万极将撕毁协议,与中原武林,举宫一战!”
……
日后时移世易,伍雀磬以为,所谓愤恨,终会如烟消散。
然而年年来赴少林之约,她于达摩洞外,再也不闻马含光声息,却于那刻,恨这天下,恨她自己。
她曾想放下万极公务,便于嵩山的五乳峰下安家,但那年万极方经历一场分崩离析,她被人三催四请,终需尽些宫主之责。
说到底,她为马含光总不能摒弃所有。沈邑谓她是无病呻/吟,既然马含光摄元功内伤已有起色,少林难道会虐待于他?她即便于五乳峰下长住,九年之内,仍见他不得。既然无能为力,倒不如去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例如将万极打理得井井有条,备好一切,静待马含光回归。
渐渐于忍耐与无法忍耐之间,年华逝水,九年之期近在眼前。
……
那一日,她携万极亲信弟子守立在外,少林武僧终有那么一时半刻让出禁地入口,伍雀磬听着胸中心跳怦怦,竖起双耳,终于不久后得闻一人沉缓脚步。
那人走得不快,伍雀磬险些要飞奔迎接。可她是一宫之主,年岁不小,再行此举,便要被马护法斥她缺了架势。
脚步声愈近,渐渐一圈人影,显露于洞中昏黑之处。
那人历经九年岁月沉寂,日夜清贫,身形自不可能健壮如前。他曾消瘦,五官显露于光下的一瞬,却也好似昔日一别,恍如昨日。
眉眼更清冷了些,平静而寂寥,面目白得更甚,强光之下,青丝中的几许银发白得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