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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尽金红的头纱披发,臂穿重钏,华链轻绕腰身似成流苏一般垂悬于衣下。
小妆绘面。
犹如神点一般将她的清冷与妩媚两相共生勾勒无遗,李青颜自铜镜前站了起来,此方她正穿着那一身丹垣女子的舞服,待备好了一切便准备往赴这一场生死杀宴。
有铃挂踝,走起来的时候便是响作了一片。
李青颜忽然停下了脚步,她微微侧头望着那个尚站在自己身后的僧人。
见他身披禅衣面若菩提。
脖颈上,还有着那一方自己留下的咬痕,虽说不见血,但也见着醒目。
南栖殿中一阵的沉默。
“李施主?”
“走吧。”她说。
“嗯。”明灯应了一声。
有一个人就这样站在自己的身后。
这种感觉对于李青颜而言既觉得陌生又觉得有些怪异,她自来不曾将后背留给任何人,不曾信任,更不曾有心,但如今这般看来似乎倒也还不错。
明灯但对上了她侧眸望来的视线,便做一礼。
李青颜收回了视线往前走去。
兽火,蛊焰。
喷吐而出的鬼雾充盈在整个宫殿之中,冷色的青砖之上铺了一面绣着恶兽魋炎擒刑的大红图腾毯,奴侍们一个个头顶奉举着鲜果生肉踩着长毯不停的来回穿梭着布礼。
推开门是一室的觥觞交错欢声笑语不断,流紫的葡萄美酒顺着觞盏的杯缘缓缓地流了下来。
“西淮的丝绸那可是上等的货色,我可是一直想弄些来但是碍于没有门路,唉。”
“奇怪,巫魖大人不是被勒令我们不得往回出境吗?”
“是啊,阿汗克,你是打哪弄来的?”
美酒交杯之中,兀沙正跟一群西域的马贼正扎堆聊着天。
被围在里面边的那个卷髯袒身脸烫刀疤的马贼怀揣着匕首面色有些古怪,他一手端着酒杯摸着卷曲的胡须直作嘿嘿的笑了笑,“这个嘛,兄弟自然是有门路的,但是不好说,哈哈,不好说。”
“你可别是走了幽洲的那条道?”忽然有人冷不丁说道。
“幽洲?”兀沙听着有些陌生。
“就是往一个叫嫦皑的地方走,传说那是月兰之神的故乡,受神明恩泽庇佑而得长年如春,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有些年岁的虎汉自是知道些当年的事儿。
“既然是神明故乡你怎么说的好像是地狱鬼沼一样的吓人了?”兀沙哈哈大笑了起来。
“嫦皑确实是一个好地方啊,但是你可别忘了,巫魖大人有明令禁止,沙漠之地不得任何人进入嫦皑,违者……”说到了这里,本是一个虎壮熊腰的壮汉也禁不住的直哆嗦了一下,他压低了声音,“残尸祭蛊。”
“……!”
话说到这里,很多马贼的脸色不由得变了变,兀沙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沙漠之地的住民其实并不多。
在这等极其恶劣的环境气候之下,想要生存便只能依傍水源井口的位置来过活,而掌握了整个沙漠之地水脉的巫沼之门,便无疑在无形中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
这也是一干马贼与村民伏首的原由,在凶恶的马贼,也抵不过这巫沼的至毒之蛊。
早几年前沙漠之地的住民本也有走出过丹垣城来到嫦皑的,那一批牛羊原是卖得很不错,本以为好容易有了另一条生计,却不知道为何突然出了这一道禁令,将沙漠之中的商队一并封锁在了丹垣城中。
只得交接,不得走出,连同着他们这些马贼的生意也不怎地好做。
“阿汗克,你真的……”有些交情的马贼忍不住压低声音咬耳朵。
“阿汗克,这要是被巫魖大人知道了,你……”
“哈哈,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我怎么敢忤逆巫魖大人呢?”那个叫阿汗克的卷髯马贼摸了摸鼻子笑了起来,见同行的人望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古怪,只得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道,“这丝绸,是那一年妄历小城大灾,驼商运输不足之余月兰神将自己的东西全数捐给了村民,连同着这些丝绸,就是当时捐去的。”
“竟有这事?”有些马贼不敢置信。
妄历是沙漠之城中环境最恶劣的一个地方,无论是饮水用食还是住居简直堪比地狱炼火。
那等地方,是连他们这些马贼都不愿意去造访的地方。
阿汗克说道,“是啊,月兰确实有去过妄历,我听当地的阿嬷说,早年月兰神分水施粥可谓是救济了妄历整整一城的子民,就连妄历那唯一的一眼泉,都是月兰神亲自祈祷掘出来的。要不是她当年在那里呆过,妄历怕早已是一座死城了。”
兀沙坐在一旁听的很认真,不比巫沼的人信奉巫毒神止夜,月兰神是整个沙漠之地人的信仰。
从他还是少年的时候,就听着沙漠的人们口口传颂着有关她的神迹。
那是自少年时期便在心中所扎根下的神往与仰慕。
“妄历竟然出了一眼泉?”有马贼惊讶了。
在这沙漠之中能掘出一眼活泉,便就意味着生命的延续与再创。
“可不是,我那天摸过去,嘿!你猜怎么着,简直都比得上第二个丹垣城了,可过得比我们好多了。”阿汗克拍了一把大腿。
“看你上奉的丝绸这么多,你怕不是把人整个妄历都给搬来了吧?”马贼有些艳羡的笑他。
粗厚的觞杯相撞。
皿中紫色的葡萄美酒激溅。
阿汗克摇了摇头,“可别这么说,我是用了我羌族大半数的金银去跟他们换来的,旁的也就罢了,既然是月兰神庇佑的地方,我又怎么敢去放肆?”
“这倒是。”有马贼明了的点了点头。
兀沙正坐在一旁大块大块咬着羊腿听得津津有味,羝火族在这当中只是一个小族,虽然都是干马贼这一行当的,但是他们其实是没什么话语的位置。
“对了,兀沙,我听说这一次你们羝火的献礼比往年提前了整整两日?”
突然有人将话题一转。
羝火是小族,往年里多是拿来垫底的,对于一个行道上的人,在羝火在旁的也就觉得安心了,孰料到今年竟如此快,垫底的位置松动的,底下的那一帮马贼心里也不由得有些慌了。
兀沙本是咬着羊腿,听到有人开了话当即僵住了,那口牙还在那羊腿上迟迟没有咬下。
“这事我也听说了,好像在行过毒礼的时候还惊动了亡也大人?”
“我也听闻了一些。”
“兀沙你们羝火可是捞到了什么好东西?也不跟大伙儿叨叨。”
兀沙嘶咬下了那一大块肉,有些讪讪的说道,“没什么,这不奉毒宴快到了,我就听说巫魖大人喜好美色,就打丹垣城里蹲了几天,抢了个女人过来……”
这是他原先的打算,谁料到最后反整是这个女人钳制了他们这一支马贼!
一想到这里,兀沙就不由得觉得胸口有一口郁气不得散出。
沙漠里什么样的女人他没见过,但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主儿。
又冷又狠,偏生又长得媚艳动人风华昳丽,笑起来的时候又神奇的让人觉得如月光之华一般的温柔,柔的仿佛能掐出一片水来。
只一点放在一个女人身上便可做做绝世了,她却是形容皆俱,举手投足之间更见无形的杀气。
当真是可怕!
“哈哈哈哈,你这真的是……”这方说着,便有不少的马贼大笑了起来。
“你傻啊,这大漠里的女人巫魖有谁没见过,巫魖大人是喜欢美色不错,但是我们又出不去,能掳来个什么货色的,还不如苍狼族的直接献了自己的女儿来的有诚意!”
“就是啊,别说巫魖大人了,这大漠的女人兄弟几个谁心里没个谱啊,哈哈哈哈!”
“可是……”
兀沙这一方被众人取笑不绝,只得撑着一张老脸又不敢说什么。
打第一眼盯到那个女子进城,他便隐约模糊的觉得她像一个人,却又莫名的说不上来,按理来讲这个外域的女子在此之前应当是从来不曾见过面的。
李青颜推开门的时候便一眼看见了兀沙跟一干马贼正谈论着什么,只是她没多大兴致去听。
“小心一些。”她嘱咐了身后的那个僧人一句。
按照这里的规矩,俘虏是要被抓去干一些杂役,断断是进不了这大殿的,这和尚经年打理着庙堂,也不算什么难事,眼下这等局面想必混进奴仆之中反倒更见得安全了。
“贫僧知晓。”明灯点了点头。
“记住我跟你说过的事,你有菩提金刚身可定,旁的咒蛊对你无效,如若真的……若毁了你的不坏身,我可以真元助你重修疗愈。”李青颜抿直了唇道。
“无妨事,此事是贫僧自愿,纵使失了佛身于贫僧而言便作命数,李施主不必介怀。”
“……”
“此道艰险,李施主愿意让贫僧与你同行,贫僧已是欣然了。”明灯道。
“送死送到你这样的也是不简单的。”
李青颜本想嘲他,却终只作了一声长叹,她久久的望着眼前的这个僧人,迟疑了一会儿,便拉起了他的手,明灯犹然不解的望着她,却见她将那柄袖剑放在了自己的手上。
“……李施主?”明灯有些怔怔的握着这一把轻巧的袖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