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为稳政局,扶刘禅提前登基 (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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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汉建兴元年(公元223年),成都。
湿润的夏风借了岷江的波涛,扑入了成都平原柔软的胸怀,朦胧的白汽蒸熨着成都城的高墙低垣,仿佛整座城池披上了丧服。
章武皇帝已驾崩了二十五天,梓宫两天前才运回成都,太子率百官迎哭于南门外,之后将梓宫迎进了蜀宫。恰在一个月前,蜀宫的最后一座宫殿竣工,漆味儿还没吹干,宫殿台基下尚散放着来不及收走的营造工具。可叹宫殿初建时,章武皇帝开拔东征,待得宫阁楼台建成,他却驾鹤西去,作为皇帝的威仪荣华竟一天也没享受到。行伍中草创江山,行伍中又撒手人世,臣僚百姓都说章武皇帝是真正的奠基君主,一生辛苦颠沛,只为后嗣开基业定社稷。
因章武皇帝崩于白帝城永安宫,当时只是匆匆小殓,礼制较薄,梓宫运回成都后,太子为表孝道,特令重新厚礼小殓,所谓饭含珠玉、金缕玉柙、槃冰重官,一样不能少。故而专管皇帝丧葬的东园一派繁忙,各样陪葬明器一抬抬送往停灵的章武宫,城南的惠陵也正在大兴土木,待得陵墓修建完毕,则迎接大行皇帝下葬。
整个蜀宫都忙碌在大丧的繁琐礼仪中,哀伤反而淡了,太子尚未登基,虽已具皇帝之实,却无皇帝之名,国家的年号仍叫章武,新年号已选定为“建兴”,公门印章也刻好了,只是没有发下去。各级官吏一面伏哭尽哀,一面等着新皇登基恩泽众方,该升官的升官,该封爵的封爵,连大牢里的死囚也在必死的绝望中窥探到一丝生的希望,盼望着新皇帝大赦天下。
新朝在哀伤的死亡废墟上摇摇晃晃地建立起来。
自章武皇帝的灵柩抬进蜀宫,廖立便忙得很,大概蜀汉上下除了诸葛亮,最忙的是他,倒不是他要统率国政,运筹帷幄,而是朝廷擢他负责皇帝大丧,正式的名目叫:胁大鸿胪典丧事。
一个“胁”字便显出他不是第一负责人,而是副手。他虽然觉得“胁”很别扭,好比纤尘不染的白纸上的一颗灰尘,但好在是重要的差事,若不是值得信任的重臣,岂能料理皇帝丧礼,也不免得意。
他任长沙太守,长沙失陷敌寇,迁巴郡太守,巴郡民生不睦。在侍中任上,又没有什么突出的政绩,文治稀松,武功更见不得人。虽然自负才高,经国之用,窃以为自己有法正之智,却难得重用,三十岁不到已做到一方郡守,三十岁过了,还是不高不低的一个官身,挤不进九卿之列。听说新朝的九卿名单已拟好了,还没有自己的名字,新晋的一批列侯爵位更没有他的份。他觉得自己薄命,遭际多舛,找不到识己的伯乐。
人家封侯拜卿,他还要累死累活地把差事办好,真真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好处一丁点儿捞不着,一想到这里,起初的得意劲又泄了气,不免生出几分沮丧来。
这一日,他领着几个东园武士抬着盛槃冰的青铜冰鉴,刚走到章武宫的丹墀前,便看见一群官吏围在一处叽叽喳喳,麻雀似的说东说西。也不知说了甚笑话儿,几个人撑不住,捂着嘴得儿得儿笑出了声。
真是不成体统!大行皇帝梓宫前竟敢嬉笑,太没规矩了!
他严肃地咳嗽了一声,那几个官吏听见声响儿,登时收住笑,埋着头往后退开,却翻起了眼皮。
“太子即刻前来临丧,诸君各归各位。”廖立拿出长官的威风来。
众官不以为意,都道廖立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他凭什么命令百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一时,有人果真依言归位,有人却站着不动。
廖立见众人都不听他指挥,恼气便横生出来,奈何发作不得,却见一个陌生面孔的官吏排在一众官吏前面,似乎刚才正是他聚着群吏闲扯说笑,因斥道:“你怎么排在这里?这不是你的位子!”
那官吏没见着惧意,也不退后,理直气壮地说:“回侍中的话,我是中都护的奉丧使臣,依朝廷大丧礼秩,该排在这里!”
原来是李严的使臣!
这话不说还好,廖立听见李严更来了气。一个月前章武皇帝病逝白帝城,临终前托孤给诸葛亮和李严,托孤给诸葛亮,廖立半句怨言没有,托孤给李严却令他怨恨重重。
论资格,论和章武皇帝的旧交情,李严差他廖立何止千里,章武皇帝却给予李严托孤之恩,顿时李严在朝廷的班位,仅仅亚于诸葛亮。怪不得刚刚一群人围着使臣吐舌头眨眼睛,原来都是上赶着去讨好求媚,马屁拍圆溜了,将来李严稍作帮衬,诸人指日高升。
廖立冷笑道:“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中都护的奉丧使臣,不过中都护是中都护,你是你,朝廷几时说过为使可全权代替遣使官吏。再说了,便是中都护来了,也不合排在这里,你知道这是谁的位置,又知道该怎么排?朝廷大丧百官排位,首为诸侯王,次为宗室诸侯,次为三公九卿,次为二千石,次为列侯,次为六百石以下。你站的可是九卿之位,你是九卿么,中都护是九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