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结盟江东内外安稳,把握时机亲征南中 (第3/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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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亮不会轻率地把朝廷政务丢开,他便是远行千里,也会把一个国家背在身上。他是恪尽职守的丞相,为国家殚精竭虑,不惜累死案牍也不肯放过一件小事,刘禅觉得诸葛亮对这个国家的感情远超过对他自己的感情。
刘禅怔怔地望着诸葛亮,宫殿里有人影儿仿佛轻纱掠过,挪动器皿的声音像罩在酒爵里的棋子,互相小心地撞着。早已是酒残灯灭,再盛大的宴会再欢乐的庆祝也有结束的一刻,过去的美好总会完结,一如明天的悲哀总会来临。
他发觉他和诸葛亮之间的某种关系也结束了,像掐灭的烛火,最后一点儿莹莹之光坠落在没有酒的酒杯中。
自从诸葛亮做了丞相,自从他登临九五,他们之间便在改变。再不能像从前那样迎着春风涤面的微笑快乐地奔跑过去,向白衣羽扇的先生讨一声好,要一个拥抱,不担心顽皮会被指责,亦不怕孩子气的撒娇遭了嘲笑,快乐是无顾忌没掩饰的。
如今呢,他想要和诸葛亮痛痛快快地倾诉衷肠,诸葛亮却坐在丞相府的海量文书间;他想要送礼物给诸葛亮,诸葛亮会恭谨温顺地跪下来磕头谢恩;他想要去看一次诸葛亮,所有的人都会涌出来,先设下繁复的法驾,再清道禁街,最后的见面会变成规模浩大的围观。
为什么我们回不到从前呢?刘禅很想问一问诸葛亮,可他没勇气,又觉得自己幼稚。他像孩童似的偷偷打量着诸葛亮的轮廓,目光停留在诸葛亮鬓角的白发上,他觉得很心疼。
“相父,”刘禅鼓起勇气,终于握住了诸葛亮湿润的手,他听说劳累的人血气亏损,手心都不会温暖,他于是握得紧一些儿,“过了上巳节再走吧。”
诸葛亮沉默了一会儿,道:“好。”
刘禅满足地笑了。他现在觉得诸葛亮是爱他的,尽管这种爱是臣对君的敬爱,可只要是爱,那便是世间最美好的情感。
赵直看见诸葛亮走进屋,挨着座席的身子愣是不动,只把一条腿抬起来,捶了捶,表示自己腿酸行不得礼。
诸葛亮粲然一笑:“元公活着便好。”
赵直赶快说:“我是逃出来的。”
诸葛亮定睛一瞧,赵直浑身染满了黑灰,衣服刮出大小不等的碎缝,像刚在积年的旧房里寻找一片纸。眉目鼻唇像被墨涂了,五官竟一塌糊涂,他笑道:“看得出。”他向修远点点头,示意修远给赵直打一盆水来。
盛满清水的木盆放在赵直跟前,他不客气地拧了一帕搭在脸上,声音嗡嗡地传出:“朱褒反了……不过,我拖了他两年,你怎么谢我?”
诸葛亮在案上翻着文书,随口道:“元公若是愿意做官,亮可向朝廷举荐。”
赵直一把揭开帕子:“别害我!”
诸葛亮微笑:“要钱财之赏?”
赵直把手帕丢进水里,飞溅的水花儿漾出木盆,生气地跳上蜷曲成团的一扎扎文书:“你这是故意耍我!”他不耐烦地敲着水盆,“我实话说了,放我走。”
诸葛亮决然地说:“不行。”
“为什么?”赵直几乎嚷起来。
诸葛亮平静道:“你是先帝留给我的人,先帝遗命不得不遵。”
赵直哭笑不得:“丞相大人,你故意是不?哪有用这理由留人?”
诸葛亮幽然一叹:“你放心,我会放你走。”
“何时?”赵直急切地问。
诸葛亮不说话了,他缓缓地坐在书案后,翻开一册文书,还从案头拿起一支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