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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乔罗的农场广阔无垠,但在我父亲开垦之前那里并没有农场。他在一无所有之中创造出了一切:一切农场所需。他开垦丛林与灌木,利用岩石地与新土壤,依靠阳光与暖雨。他付出辛劳、拿出耐心。
他不是个农民。他买下这片土地是因为它廉价却肥沃,还因为东非是片新兴的土地,站立其上,你能感觉到它的未来。
刚开始的时候它是这副模样:绵延的土地,有一部分是开阔的山谷,但绝大部分覆盖着高高的树木,有雪杉、黑檀木、木薯、柚木和竹子,它们的枝干隐藏在蔓延数里的植被中。这些植被离地有十二至十五英尺高,只有当它们被斧子砍下,然后被荷兰人整日用皮鞭管教的公牛们拖走,你才能看见树冠。
一群叫做旺得罗波的人住在这片丛林里,并以弓箭和带毒的标枪狩猎其间,但他们从未威胁到我们和父亲的工人们。他们不是好勇斗狠的人,只是隐藏在茂密的藤蔓、树林与灌木后面,看着斧子起落和公牛群来去,然后向丛林更深处迁徙。
当农场的存在渐成定局,最初几间茅屋门前的土地被踏平,狗儿们在阳光下伸着懒腰,一些旺得罗波人会走出丛林,用黑白相间的疣猴皮交换盐、油与糖。疣猴皮可以编织成柔软的毯子,用来铺在床上。后来疣猴不再轻易能捕猎得到,农场也已初具规模,但就算时间过去许久,我依然记得那些老旧磨损的毯子。
那时候,有成千的卡韦朗多人和基库尤人在农场上干活,而不再是十几个、二十个;那时候有数百头公牛,而不是寥寥数只。丛林退却了,像个值得敬佩的敌人那样带着决绝的自尊。数个世纪以来,只在原野上存在的岩石和灌木被清除干净。小屋变成房子,小茅屋变成马厩,牛群在草原上开辟出自己的小路。
父亲买了两台旧蒸汽发动机,安装上为磨坊提供动力。好像这世间别处从未有过磨坊,全世界所有的玉米都在等待被研磨,所有小麦都为被磨成面粉而存在。
你可以站在小山顶,俯瞰通往堪皮亚莫托的泥土路,那里的玉米长得非常高大,再高的人走在玉米地里都像是小孩。你还能看见一长溜儿的货车,每一辆都由十六头公牛拖着,上面装满运往农场的谷物。有时候,货车之间跟得非常紧,整体看来好像纹丝不动。但在磨坊门口,你会发现它们不曾有片刻停顿。
磨坊一刻不停地运转,卡韦朗多族工人将重重的货物卸下,把粗糙的谷物磨成细腻的黄色粉末,然后重新装车,他们从清晨忙到天黑,有时入夜还有工作,像著名芭蕾舞团里的替补队员,配合着蒸汽和磨盘的节奏。
农场上所有的产出——面粉、粗玉米粉,几乎都卖给政府,用来供给建设乌干达铁路的工人。
随着铁路不断延伸(从蒙巴萨到基苏木),它显得相当不错,但它在创建之初却并不顺畅。二十世纪末期,这条铁路上的列车都怕在夜间发车,而且理由充分。铁路经过的区域狮子猖獗,若任何乘客或工程师敢不携带武器在偏远的车站下车,那么他们不是胆识超群,就是想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