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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中,布勒被抱回家。它静静地躺了很久,除了脚爪前那一方泥土,什么都没办法看见。后来它终于能稍稍抬起头来,接着又能走路了。有一天,它摇着那条永远充满期盼的尾巴,嗅了嗅我的长矛,将脑袋埋进护套上的鸵鸟羽毛。但这已经是世界经历变革之后的事,猎猪行动也已成为历史。
我无法理解世界改变的任何缘由。父亲的脸色从未如此严肃,和他交谈的人们也都神色阴郁。人们时常摇着头,谈论着那些听来令人沮丧的、教科书里才有的地名,它们和非洲没有丝毫关联。
有个大人物在某个地方被枪杀,那地名我无论用英语还是斯瓦希里语都拼写不出来。因为这次枪杀事件,所有国家都卷入了战争。这似乎是一种吃力的复仇方式,但事情就是这么解决的。于是,一九一五年的时候,不仅仅“全欧洲”的灯火都熄灭了,东非难得的几扇窗户内也熄灭了灯光。
发生在内陆的战争则大相径庭。它是人的战争,而非武器的战争。尽管在别的地方早已有了新式武器,但坦克、飞机、防毒面具和射程在二十英里开外的枪炮在东非还属于未来。
未开发的土地上,打的是未开化的战争,使用的是未进化的武器,它依旧带着拓荒者的气息。
大英帝国振臂一呼,布尔人、索马里人、纳迪人、基库尤人、卡韦朗多人和各种国籍的殖民者们,纷纷带着自己的家当去打仗,将农田、村庄或是丛林抛在脑后。他们有的骑着骡子,有的步行。如果有枪,他们就带上枪;有些人除了一把丛林短刀,什么武器都没有。他们在内罗毕会合,站在街上或是聚集在内罗毕市政厅门前,看起来最多也只是一群革命分子,而不像什么皇家士兵。
他们戴着帽子,或是裹着头巾,有人穿自制的皮革外套,有人穿长袍,有人穿短裤,有人穿靴子,有人光脚。但这没有关系,各种穿着协力形成了一种制服:不属于单一的某个人,而属于整个团体。每个人都对整个军队的独特风格和色调有所贡献,这在美国曾有过先例,但在这次战争中,却是独树一帜。
他们为战斗而来,也确实留下来参加了战斗:有些人是因为识字,能明白自己读到的消息;有些人是因为从别人那里听到了消息;有些人则是因为被告知,为了人类文明,这是他们的新使命——白人的神总比别的神有更具体的指令。
在那些日子里,我从来没有听到过隆隆的战鼓,也没有见过很多的旗帜引领着整齐的军队。我看见人们丢下他们在磨坊里的活儿离去了,牧场上横行着无人照料的牛。
农场依然在,却气息奄奄。农场还在生产,但已经没了以前充沛的生命力。虽然乐趣少了很多,不过吉比和我跟其他孩子一样,当外面发生的事超过了我们的理解范畴,我们只是形影不离,安静地游戏。
吉比是个纳迪小男孩,比我年纪小,但我们有很多共同点。我们之间的情谊是在战争年代培养出来的,但在太平盛世也一样可以。对我来说,许多年后,尽管我生活在地球的另一端,这情谊依旧存在。对留在非洲的他来说,想必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