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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祭舞从辰时直到未时。直到却奴出来,肩胛依旧在树上一动未动。

却奴悄悄爬到树上,只见殿中又在舞动起那一场长发,不过整个“享太庙乐章”已近收梢了。

他生怕肩胛察问,可肩胛一句未问。只间或依着那拍节扣着手指,还用一枝小树枝在桑叶上扎着洞,似在记谱。

却奴觉得,这种静默的信任真好。

到他们走出来时,正午已过,天上的太阳明晃晃的,照得身边的屋宇草木,绿树黑瓦,清清爽爽的格外真切。

他们绕过祟德坊,走进了一条小巷。

那巷子好长,太阳在一堵墙上堵截出另一堵墙的影子。天气已渐热了,巷子里没什么人,只有些许知了在叫着。

坊间还种着很多树,桑树、梓树、槐树……却奴像头一次看到这个长安,他注意到这个长安原来还有着这样明媚的阳光。他的手固执地伸向肩胛,要牵着肩胛的手。仿佛只要那只一手牵住了,自己的整个人,就安全了,也相应的、自由了。

肩胛的手很大,却奴的手握在他手里,感觉到一种干燥的温暖。

他斜眼瞥见肩胛的下半张脸,只见他的鼻子在唇上方投下一个影子,影子里有微微露出髭须。却奴忽忍不住渴望自己长大,什么时候才能长成像肩胛这样的男子呢?那时,再碰到今日云韶宫中与娘相见的场面,他就不会再那么无措了吧?

可他毕竟还小,与娘的一面只是在他心头薄薄地留了个影子。接下来他忍不住去想起一些快乐的事来:肩胛接下来会对他说什么?又教他些什么呢?这么胡思乱想也自有一种胡思乱想的快乐。

肩胛似乎也能感受到他秘密的快乐,握着他的手紧了紧。

一只大手包着一只小手,在这样的交握中,却奴仿佛听到了一点信诺与安然。

却奴猛地觉得自己的手指被肩胛一捻,正不知他在示意什么,肩胛的脚步就停了。

然后却奴只觉自己一只手握在肩胛手里,整个人都被他提起,双脚猛地离地约有寸许。

然后感觉肩胛的脚像没动,人却已滑行出去。

他侧目看时,只见肩胛的肩膀也是平平的,整个人似乎飘着在往前走。他方还以为这是好玩,正要笑,却见肩胛的表情异常的凝重。

却奴忍不住向前看去,这是一条长长的巷道,两边的墙很高。两壁几乎就没人家开门。这巷子两边都是人家的后墙。巷两边的墙里生满了树,可那树也挡不住几乎直悬于顶的太阳。

一道阳光在这巷子里长长地照着。那日光干得发白,白光下,只见到砖、石、和粉砌的墙干爽爽的坚硬。

巷子前方,几百码的地方,有一口枯井。

井边,长着一棵枯干的树。

那树像一棵桑树,没有一片叶子。

却奴平白地觉得口渴。

他只觉得这里像是有人,可什么也看不到。他终于感到些不安来,抬头看向肩胛。

可肩胛不看他。

他盯了肩胛一会儿,才回过眼,猛地不由吸了一口冷气——只见井边的枯树畔,突然多出来一个女子。

那女子低着头,低垂的头上露出点点秃斑来,一块块裸露的头皮上生着癣,那癣间又长着一丛丛的发。那发也自茂密,可发间的秃斑像一只只荒凉的眼睛般,就在她的头顶露出,发出无穷诘问。

那女子忽一抬头,随着她的一抬头,只见她长发怪异地杂垂,披散而落,质如枯草,枯草间夹杂着点点秃斑。

却奴被她的样子吓怕了,连忙低头。却听到那女子干涩的声音道:

“放下那孩子,你走。”

见肩胛不语。

那女子继续毫无表情地重复道:

“放下那孩子,你走。”

肩胛猛地吸了一口气。

却奴只觉得他这一吸如此深长,像要把这巷中空气吸干一般。

然后,只觉得身边肩胛的身影像是长大了起来。却奴也不是没见过肩胛出手,从面对罗黑黑,到面对辅家众子弟,到对战左游仙,可从来没见过他这么郑重其事过。

那女子突然抬眼。

奇异的,只见她一只眼明明如水,一只眼却空黑如潭。

这样的阴阳眼长在她的脸上,配上头顶的秃斑,更叫人惊异。

只听她冷然一笑:“别跟我摆你们羽门的‘引颈式’,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

“我知道你是当年名传江湖的‘小骨头’,也知道你那一把骨头有多锋利。”

“但、放下那孩子,你走。”

却奴这才听出,那人要的是自己。

他心中有些怕,低下头,生怕自己会给肩胛他添乱。

——如果他也烦了,不再理自己,那自己……

可他眼盯着地上,只见地上那狭长的巷道里一道窄长的阳光。突然的,那阳光两边冒出许多影子。那是一个个人影,只见半身,可影子的身形都极骠悍可怖。它们一个接一个,像一道影浪一样的漫住了阳光,大野龙蛇般地在这长安城僻巷中升起,一直向后延伸。

却奴扭头向后看去,只见地上,夹着巷道两边的墙头,升起一个个穿着白麻衣服的汉子,他们个个粗头乱服,怕不有好几十人,像草莽间突然漫出的龙蛇。

肩胛似终于认出,沉声道:

“长乐王座下,高鸡泊诸义士,为何要为难一个孩子?”

“孩子?”

那女子一掠长发,发际间,面孔一现。

“因为他父亲在时,杀我弟弟时,他也不过是个孩子。”

肩胛忽有所悟,盯着那女子:

“窦线娘?”

那女子尖利一笑:“不错,窦线娘。”

“没想还有人记得我的名字。”

肩胛的声音里已含着叹息,“长林丰草长乐王,高鸡泊中掀风浪。一朝乱世风云起,大野龙蛇漫天涨——窦建德是你父亲吧?”

“窦建德?”

——这个名字却奴也知道。

其时开唐未久,市井坊里间,无论小民耆老,茶舍酒肆,最喜欢闲话的就是隋末丧乱间,唐还未一统天下时,那漫布天下的大野龙蛇。

而窦建德,于中又算得一个最最了不起的英雄。

关于他的传说,还有几句歌谣,那是“南山豆,绿油油;耕也由牛,食也由牛;生也由牛,死也由牛。”

传说中窦建德前身本是南天牛王山下的一头天牛,因误食仙豆过多,转世托生,却生在了“窦”家。

他是贝州漳南人,家里世代务农。年少时,信重然诺,喜侠节,材力绝人。当时有同乡人丧亲,贫不得葬,窦建德正在驱牛耕田,闻之叹息,当即解牛送给丧家变卖以用做丧事。

一时间乡党异之——所以说窦建德可谓成名于一牛。

他雄伟有力,善使兵器。当时曾有山东知名响马夜劫其家,乡里人人闭户,不敢相助。建德立身户下,响马入,即击杀三人。余者不敢进,请还三人之尸,建德闭门说:“可扔绳系取。”

绳子扔进,他即自缚于腰,让外面盗贼拽出。一出来就跃起捉刀,复杀数人,一人得退数十响马,由此名震河北之地。

到得隋末年间,天下板荡,他起义于高鸡泊。败郭绚,破杨义臣,杀张金秤,自号“长乐王”。

当时另有上谷豪强王须弥自号“漫天王”,手下有魏刀儿,绰号“历山飞”,剽掠民间,锐不可挡。

这两王之战,“长乐王”大破“漫天王”,如何一把金山刀斩却“历山飞”,说起来可是最最好听的一段故事。

窦建德为人性格简素,宽以待人,不喜女色,与妻子曹可儿贫贱夫妻,却不离不弃,极为河北百姓喜爱。他破聊城时,得隋宫女千余人,俱放之还家。这一德政到今为人称道。他为人又极讲义气,秦王李世民讨王世充,独他他提兵往救,可惜兵败于虎牢关,最后受缚于牛口谷。

当时俗谚说:“豆入牛口,势不得久。”——窦建德果然就是在牛口谷束手被缚的。所以俗谚说他“生也由牛,死也由牛”。

却奴因为“豆”与“牛”这段趣闻,知道窦建德已好久。这些话他从街坊市井听来,常羡慕那时人那么悍勇丰沛的生命力。这时重闻这个名字,不由大大的关切起来。

却听肩胛轻轻一叹道:“尸骨上面,不应只长仇恨,更多的该是麦草。”

窦线娘却把头发一捋:“我娘当时也是这么说,所以爹爹兵败后,她解散甲士,只身归唐,却得到了什么?”

她的声音忽转激愤:“爹爹斩首长安不说,她也未得善终。就是我,心灰意冷之下,遁入尼庵。可为了杀我,隐太子破毁了多少座尼庵!我也想青灯苦佛,以了此生。但……”

她用手捋着头发:“你看,这头我是剃度过的。但这些年中夜火烧火燎,这头发还是忍不住疯长,就长成了现在的这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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