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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广东先生的回答几乎是异口同声的:结婚以后,如果丈夫有足够的物质基础的话,太太应该待在家里相夫教子。
一个人对于某一事物最初的印象和观点往往难以磨灭,后来娶了中国妻子的JP认为自己拥有足够的物质基础,因而并不同意我出门工作。
这是他当时的想法,直到一年以后,我们才聊了出来。
而在二00八年冬天,刚刚在一起的我们,或者说我,因为新婚的缘故,因为没有工作的缘故,因为没有自己的交际圈子的缘故,更因为跟他、他的家庭都处于磨合期的缘故,心里总觉得缺乏安全感。
那天晚上,我想了很久很久,直到第二天长了两个大黑眼圈。我觉得他想剥夺我出去工作的权利,因为他想要控制我。或者他根本就瞧不起我,他认为我不行,我没有足够的工作能力。我甚至想到了更遥远的将来,随遇而安的我,生活在法国,依附于我的丈夫,自己没有事业,没有朋友,什么都没有,直到有一天人老珠黄,他爱上年轻貌美的女郎,把我狠狠甩了。我除了自杀,简直没有别的路走。
这些可怕的念头在我的脑海里面翻滚着,翻滚着,最终还是让我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谁也不能靠,我一定要出去找工作!
当之后一天早上,我跟他说了我这个决定的时候,他只是笑了一下,“好吧,如果你坚持。”
那一刻我非常讨厌他,我从来没觉JP的笑容是如此的可恶过。我要用事实给他还击。
可是,此时我已经二十八岁了,已婚,中国法语语言文化专业的本科毕业生,曾在法国蒙彼利埃大学参加过翻译专修班的强化课程——没有法国文凭,没有任何商务方面的从业经验,甚至没有一个对外汉语教学的证书——这是一所中学的人事部负责人问我的,在他问我之前,我竟不知道在一所正规的教学机构教授中文,你总得有一个对外汉语教学资格证的。为此我十分尴尬且局促,慌乱之中,人就会忘了要保持风度,我从背包里面把从中国带来的影集拿出来,翻到我最觉得骄傲的几页给对方看,嘴里飞快地跟他说:“先生,您看,这是我在中国为法国和比利时的高官和政要做翻译的照片。这位,还有这泣,您都是知道的,对不对……”
这位先生可没有忘记自己的凡度,似乎是仔细地看了看这两张照片,然后和善地对我说:“是的,女士,您真是了不起,我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政要。可是,真抱歉,我们只是给孩子们寻找有资格认证的汉语老师……”
已经是冬天了,莱芒湖面的游船和飞鸟越来越少,小山岗上也戴了雪项,到处都是凋落的树叶和开得冷冷清清的杜鹃。我从那所中学骑车出来,是一个下坡,狠狠地摔了一跤,我bia地一下斜倒在地上,是两个穿校服的小男孩把我扶起来的。
我的左髋骨和膝盖疼得要命,根本骑不了车了,推车走了两个小时走回了家,好在JP还没有下班回来,看不到我的狼狈相。
我洗了个澡,然后趴在被子里,闭着眼睛一边淌眼泪一边回想自己刚当大学老师时,管教学的副院长坐在教室后面听课,我很自以为是地详细精确地讲了一个语法,然后让学生们造句子,半天没人举手,一个男孩在下面怯怯地说:“老师啊,能不能再讲一遍?刚才……刚才没太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