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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当我在追寻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吧,而这个梦最好永远不要醒来。”

夜里,孤灯下,我提笔写信给你。云生:

这一扇窗,再也看不到星星。

星星好像很拥挤,实际的距离却很遥远。

天文学家说,星星的拥挤度等于在欧洲大陆放三只蜜蜂。为什么是三只而不是两只?如果是两只,会不会简单得多?

苏盈

虽然不知道是否还可以把抱枕送给你,我还是缝了第二个抱枕。

我把信藏在抱枕里,这个抱枕是用白色格子布做的,配上三颗西梅色的纽扣。

那天晚上,徐铭石突然来到阁楼,把我吓了一跳。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问我。

“我出走了。” “出走?”

“从一段消逝了的爱情里逃出来。”“什么时候发生的?”

“你去青岛的那一天。”“杨政文没有来找你吗?”“他不会的,他不会原谅我。”

“这里怎么可以住?”他怜惜地说。

“这里很好啊。以前住的房子太大,反而觉得寂寞。”“我替你找个地方暂时住着。”

“不用了,住在这里,上班一定不会迟到。”我笑着说,“这么晚了,你为什么会回来?”

“刚下飞机,经过这里,看到阁楼有灯,以为你忘了关灯。”“生意谈成了吗?”

“很好呀,迟些还要再去青岛。”“我从来没去过青岛,我也想去。”

“下个月要到那边开会,一起去吧。肚子饿吗?要不要出去吃点东西?”

“不用了,你回去睡吧,你的样子很累。”“是吗?”他微笑说。

“一个人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起周清容?”“在青岛的时候也曾想起她。”他惆怅地说。“那为什么要分手?”

“那你为什么要跟杨政文分手?”他反问我。我不好意思坦言我爱上另一个人。

“我们的理由也许不一样。”我说。“那就不要问了。”

两星期过去,政文没有找我,你也没有再来烧鸟店。正如惠绚所说,我什么也没有了。

住在阁楼的日子,愈来愈黯淡。

这一天晚上,我在附近买了一个盒饭,回去的时候,政文已经坐在阁楼上等我,他的样子很憔悴。

“你怎样进来的?” “惠绚给了我钥匙。”

我放下饭盒。没想到他会来找我,他从来不是一个愿意低声下气的人。

“这个地方怎能住?”他挑剔地说。

我打开饭盒开始吃,我的肚子实在很饿。“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他以为我只是一时想不通走出来。

“我们的距离愈来愈远了。”我坦白地说。

“你是我最爱的女人,你还想怎样?”他难过地问我。“你回去吧。”我低着头说。

“这个游戏你玩不起的。”

“是的,是贪婪与恐惧的平衡。”“你想要什么?”

“你就当我在追寻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吧,其实我也很害怕。”“我们结婚吧。”他紧紧地抱着我。

我呛着喉咙,咳得很厉害。

“谢谢你,但我不能够给你幸福。”我难过地说。“你会后悔的。”他放开我。

他走了,我对着面前的饭盒泣不成声。离开政文以后,我还是头一次哭得这么厉害。我像一个坏孩子,明知自己幸福,却偏偏要亲手破坏它。

但是,我没想过后悔。

我既然对爱贪婪,就必须承受那份将会失去一切的恐惧。我在空中走钢丝。

政文没有再来找我。天气炎热的一个黄昏,你竟然抱着一袋星星出现。

“杜小姐说你在这里。”你腼腆地说。“什么事?”我压抑着心中的激动问你。我没想过还可以见到你。

“那天对你这么凶,对不起。”你惭愧地说。“是我不对。”

你摇头说:“我不应该对女士这么无礼。”

你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用丝带捆着的透明胶袋来,里面有好几十颗五颜六色的星星贴纸。

“这是什么东西?”

“专程来道歉,总不能两手空空吧。这些星星吸收了光源之后会发光,把它贴在天花板上,把灯关掉,星星就会不断地闪亮,你说过喜欢看星,我就送给你。”

你把星星放在我手上。“谢谢你。”

“好了,不妨碍你工作,我走了,再见。”

“再见。”我目送你离去,忽然想起我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我跑上阁楼,拿起抱枕追出店外。

“秦医生-”

你站在斜路下面回头望我。“你的抱枕—”我说。“又有碎布啦?”你笑说。

你走上来,我往下走,在熙来攘往的人群里,我把抱枕塞在你怀里,隔着抱枕拥抱着你。

“我是不是很傻?”我问你。你没有回答我。

如果没有抱枕,我一定没有勇气抱着你。“我明天要去青岛。”我告诉你。

“哦。”你傻乎乎地应了一声。

“回来再见。”我愉快地跟你挥手道别,转身跑上斜路。我还是头一次,首先主动抱着一个男人。

你沉厚的肩膀,如同一个温柔的抱枕,接住了我在这些日子以来的恐惧和失落。

我不住地往上跑,不敢回头望你,恐怕那一刻的欢愉会在回头之际失去。

夜里,我把星星一颗一颗地贴在天花板上,没想到在这个阁楼里,还能看到星。

据说整个宇宙的星星总共有一千亿的一千亿倍颗,但我所能够看到的最漂亮的星星,就是这一刻,停留在我的天花板上的星星。

我怎么可能后悔呢?

第二天,我和徐铭石启程到青岛,一抵埠,我已经归心似箭,催促他快点把工作完成。

“你的心情好像很好。”他说。

是的,我无法掩饰心里的欢愉。

青岛是个很漂亮的地方,你也应该来一趟。

这一天早上,忽然洒下一阵雨,我真想告诉你,青岛正在下雨。

我在街上打电话到医院找你。“喂—”你拿起听筒。

“青岛在下雨。”我愉快地告诉你。你沉默。

“是不是正忙着?打扰你,对不起。”我尴尬地说。“我想,你误会了。”你说。

我抱着话筒,难堪得无地自容。我听到护士在叫你。

“对不起,打扰你。”我匆匆挂断电话。

原来那天你在斜路上的微笑,不过是在嘲笑我。

青岛的雨连绵不断,我和徐铭石躲在酒店里,我喝了很多烧酒。

“为什么心情一下子又变得这样坏?”徐铭石问我,“是爱上了别人,还是被别人爱上了?”

“我没有被人爱上。”我把下巴搁在酒瓶上。“那就是单恋喽。”

“你曾经单恋过别人吗?”

“单恋是很孤单的,像睡在一张单人床上。”“我睡的只是一张沙发,比单人床更糟。”“你喜欢他什么?”

“你为什么不先问我他是谁?”

“还用问吗?从你在马德里买下那块手烧瓷砖那天开始我便猜到了。”

“真的要说出理由吗?”

“也不一定有理由的,单恋比相恋更不需要理由。”“是吗?”

“单恋是很伟大的,我爱她,她不爱我,我愿意成全她。”“总希望有一天他能够望我一眼吧?怎可能无止境地等待?”“那你还没资格单恋。”

终于,我在青岛多留了三天才离开,不想回来,因为害怕面对。你知道吗?我从来未试过这样被人拒绝。

我回到我的阁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个星期没回来,没拉开窗帘,也没开灯,天花板上的星星变得黯淡。

我连忙亮起阁楼的灯,让星星吸收光源,我站在沙发上用电筒将星星逐颗逐颗地照亮,这样花了一个晚上,星星又再次闪亮,大概只有傻瓜才会用电筒去照亮星星。

你为什么送我星星,我误会了什么?我不甘心。

我到铜锣湾去买点东西,那幅巨型海报仍然挂在百货公司的外墙上,随风飘扬,每个路人都向它行注目礼。在你和阿素的盟约面前,我不过是个毫不相干的局外人,怪不得你说我误会了。

回到烧鸟店,已经差不多打烊了。

“回来啦!不是说上星期就回来吗?”惠绚问我。“秦云生有没有来过?”

惠绚摇摇头。

“你的声音很沙哑。”她说。

“在青岛喝了很多烧酒。”

我的喉咙像火灼一样,都是因为你。“我见过杨政文。”

“他怎么样?”

“你知道,他总是装得很强的。那天,兆亮约了他吃饭,本来他们要到外面去的,我说你不在香港,他才肯来这里。”

我把车钥匙和家里的门钥匙交给惠绚:“你替我交给政文。”“你真的不回去了?”

“我是不是很残忍?”

“爱情本来就是很残忍的。”“我以前不知道。”

“因为你一直只有杨政文一个男人,你躲在温室里,怎知道外面是杀戮战场?”

我在惠绚的眼里发现泪光。“你没事吧?”

“你记得我说过吗?治感冒最有效的方法是把你冰冷的脚掌贴在你心爱的男人的肚子上二十四小时。”

“记得。”

“他是我在认识康兆亮之前的一个男朋友,这个方法是他教我的。”

“你从来没跟我提过。”

“太难堪了。我和他一起的时候,他对我很好,那时我家里的环境不太好,一次,银行户头里真的没钱了,我问他借了三千元。六个月之后,他突然提出分手,他说跟我相处不来。我很伤心,那天晚上,我和他做爱,我以为这样可以留住他,第二天早上,在床上,我躺在他身边,他跟我说,我欠他的那三千元,方便的时候就还给他。”

“太差劲了,在那个时候还能跟你说钱。”

“我拿到薪水,立刻就还给他。爱情是很残忍的,当他不爱你,你连三千元都不值。虽然他那样坏,我却怀念他,是他给我上了人生的一课。如果我是你,我不会放弃杨政文,不会放弃唾手可得的东西,去追寻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你爱康兆亮吗?”

“我知道即使我欠他的是三百万,分手的时候他也不会问我要。”惠绚笑说。

“如果是三千万呢?”

“那就很难说。爱情总有个最低消费和最高消费,不是每个人都肯付最高消费的。”

“最高消费不该是个数字。”我不同意。

“为什么不?我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比方说,青春、脉搏、呼吸、血压、胆固醇、肝功能,都是一个数字,爱情当然也是一个数字,大家把心中的最高消费拿出来比较,就知道哪一个爱得更多。”

“我没设定最高消费。”我说。

“进入赌场下注之前,没规定自己输了多少就要离场的那种人,通常是输得最惨烈的。”

云生,我知道,我将会输得很惨烈,爱你是一件我消费不起的事。

离开烧鸟店,回到我栖息的阁楼,电话铃声响起,我拿起话筒,是你的声音。

“什么事?”为了自尊,我冷冷地问你。“你回来啦?”你问我。

“刚刚到。”

“那天真是对不起,你打来之前,刚好送来了一批集体中毒的病人,所以有点混乱。”

我竟然已经开始原谅你。

“是我误会了,”我嘴巴仍然硬,“不好意思。”你良久不说话。

“你的声音有点沙哑。”

“是的,喉咙有点不舒服。”

“我送药来给你好吗?不收费的。”我失笑,我又输给你了。

我在阁楼的窗前等着你来。

你来了,我从阁楼跑下来开门给你。

你傻乎乎地站在那里,从口袋里拿出一袋准备给我的药。“每四小时服一次,每天服三次。”你以医生的口吻说。“上来看看。”我带你到阁楼。

“你一直都住在这儿?”你惊讶。

“是最近的事。”我拿走沙发上的枕头和被子,“随便坐。”书桌上的那块手烧瓷砖,被你发现了。

“我在马德里买的。这个女病人,像不像我?我觉得这个医生很像你,他的头发跟你一样,茂密而凌乱。”

你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先吃药吧。”你说。

我倒了一杯水,把你给我的药拿出来,里面总共有四种药。“这么多?”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热,所以带了退烧药来。”我用手摸摸自己的额:“这样不知道是不是发热?”你把右手放在我微温的额上,说:“是有一点发热。”你的声音在颤抖。

我伏在你胸前,这一次,我们之间,再没有抱枕。第一次碰到你时的情景,再一次浮现在我的脑海。云生,是否我们都在寻找一份久违了的温柔?

苏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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