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溟水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愛看小說網2kantxt.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说话间,听赛场上牛熙清叱一声,陡然驭马提速,蓝光炫目,斜刺里生生嵌入白蓝四骑间,球杆灵巧飞挑,夺球入手,飞驰杀向球门进球,整个过程逐电追风般流畅,刹时赢得场内外狂暴欢喝。
欢呼声骤起骤歇,被场中突发的意外压制下去——牛熙抢球突兀,以致沈知言的坐骑收势不及,撞上了吴若莘。
我与崔景连忙飞奔上前看顾,万幸场外巡游监察安全的骁卫经验丰富,及时上前勒马扶人,两人坠马有惊无险,吴若莘崴了脚,沈知言的手臂略有擦伤淤青。我们赶到时,杨家女郎正扶着沈知言的手关切地细细查看,韦姜则一副被吓坏的模样,煞白娇媚的小脸,大着嘴巴连声叫嚷“出事了,我,我头晕!”不知情理的,恐怕以为坠马的是她。
牛熙未曾没料到酿成如此局面,满脸愧意,连连致歉。沈知柔扫视一眼沈知言的伤情,回头毫不客气地对牛熙道:“方才说昭训身强力壮,果真不负盛名,有这份闲气力,何不回东宫去使,在这里逞什么英雄!也不瞧瞧,今日何事最当先重要!可笑!”沈知言见姐姐说话直冲,暗中拉扯她的衣襟,沈知柔却不理睬,继续道:“你拉我作甚,今日偏要教训这不知好歹进退的,果真破落门户出身,上不得台面!”
沈知柔一番严辞斥责,无意间压住了韦姜的作戏,左右见无人理睬,她无趣地安静下来。
牛熙听得面色臊红,眸里染上浅薄冰霜,眉间仍蕴笑意,说出来的话客套有礼,“牛熙有错,裴夫人教训,牛熙谨记在心。”
沈知柔不依不饶,“若是认错顶数,尽可以让我骑马踩踏你几次,再来认错!”
牛熙忍耐着,“夫人已将我来回踩踏,还待怎样?”
我见情形尴尬,上前劝道:“两位姐姐,且别尽顾着说话,不如让宫女搀扶伤者旁侧歇息,赛事只怕还得继续。”
谁料沈知柔抬头看见我,又是一声尖利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差些做了我弟妹的郭大女郎!怎地,我那不成器的小叔已被你害得宗谱除名,你倒是不嫌害臊,赶着出来另攀新枝?”麟州一役后,裴家已将“畏罪自尽”的裴云极从宗谱除名,故而沈知柔有此一说。
她说话如此不客气,又见她身后的韦姜掩嘴偷笑,眸中流露乐祸之意,我不禁胸中升腾怒火,可近三两个月的磨砺,到底让我能压捺火气,冷视韦姜一眼,让她暂且收敛了乐意,又淡然看向沈知柔,尽量让语气平顺,“依夫人的意思,我该出家学道,还是抱节守贞?脸面这东西,从来都是自塑自守,夫人句句有理,我要做的事,也事事在理。”
沈知柔竖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嗤——”我还没回答,旁边已有人轻笑出声。
发出笑声的是崴脚坐地的吴若莘,见众人都看向她,羞赧地微微垂首,目韵流波里渗出一抹端庄与沉淑。
“你笑什么?!”沈知柔不耐地皱眉责问。
崔景赶紧插言道:“我家这孩子,从小读书入痴,想到诗文时时走神发笑,我都已经惯了!裴夫人别笑话她。”
沈知柔素来直心直肠惯了,信以为真,颌首未作深究。沈知言却弯下腰,闪动俏生生的眼睛,发问道:“这位是淮西来的吴家姐姐吧,都说你学问极好,方才想到哪本书了,说来听听?”
“马球场上谈学问,可不是太庙典上舞鼙鼓,沈小娘子,忒心却了。”崔景掩唇微笑,一边揽袖扶吴若莘起身,“若莘,咱们先歇着去。”又对旁边的王氏女儿道:“谢过王家女郎了,还未请教芳名?”
“夫人客气,我名冰裁。”王冰裁腼腆一笑,细声道:“其实我也想听吴姐姐说诗文。”
“并非想到什么诗文,”吴若莘长睫如盖,一边起身,一边垂首揉搓脚祼,柔声道:“我方才看见宫中红梅簇蕾,想我淮西地暖,窗前的几枝梅也差不离到了时候。”
我听出她话中有话,道:“不知长安的梅树与淮西可有不同?”
她仰首看向我,眸意纯善,“一树梅枝一簇花,我可只管得自家窗前梅,不管他家梅树发新枝。”
沈知言扑楞美目,“两位姐姐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阿姐,韦家姐姐,你听懂了么?”
韦姜冷哼,翻着白眼侧过头去,“咬文嚼字,卖弄玄虚,有什么意思!”
我与吴若莘一问一答,无非传达出四个字——“少管闲事”,沈知柔虽说脾气不好,诗书之家出身的教养学识却是在的,立时听得明白,将马鞭朝地一抽,溅起细碎尘土,咬牙道:“你们,胆敢指桑骂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