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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山的说法也有道理。小钩屋必须在三年的时间里让业务成长到让饭山满意,必须达到这个目标。
“明白了。”宫泽只能接受,“不过,要达到这个目标,光靠我们的努力也是不够的。可能的话,希望您能以技术顾问的身份来参与。”
小钩屋长年以来只生产足袋,没有生产其他东西的技术能力,就算让他们使用专利,说实话,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去寻找生产设备的厂商,也不知道对方是否能生产出专利要求的设备;用蚕丝做原材料,要选哪种,从哪里进货?生产过程如何管理?该请谁来完成蚕丝的成型工序?这些都需要人来教。除了饭山,没有人能胜任这一角色。
“可以啊。”饭山一开始就有这个打算,所以爽快地答应了,“本来光靠你们就不行。这事可没那么简单。”
“谢谢。关于顾问的报酬,我们再商量一下。”宫泽只说到这里,“还有,想向您请教一件事。生产希尔可乐的设备,重新制造的话需要多少钱?”
“一般要一亿。便宜点的话也要八千万。
“八千万日元……”
宫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在口中念着这个数目。希尔可乐商品化的可能性越来越小。把这么一大笔资金投入新项目,现在的小钩屋还做不到。
饭山以揣度的眼神望向宫泽:“自动放弃了?”
“说实话,我们没那么多钱,就算是去凑——”
饭山打断了宫泽的话。
“别担心。只要有我,能做到更便宜。”
“怎么说?”
饭山看了看手表,问:“你还有时间吗?”
除了这次谈判,上午宫泽没有其他安排。
“你是开车过来的吧。载我一程吧。”
“要去哪儿?”
“跟我来就知道了。”
宫泽把车开出酒店的停车场,在饭山的指挥下开了二十分钟,道路两边出现了广阔的农田。远处是榛名山,这条平坦的大道穿过广阔的关东平原。道路左右,偶尔可见几户农舍相偎相依。汽车离开主干线不久,驶入了田园里的一条路。
“开进那边的小路。”
宫泽照饭山的指示拐进去,眼前出现一座气派的农舍。
这家以前大概是富农,院子正面有带屋檐的大门。饭山让宫泽在大门前面停下车,走进门内。今天阳光灿烂,院子里的土地反射着白灿灿的阳光。
主屋的玄关空无一人。饭山叫道:“喂,有人吗?”宫泽睁开被阳光晃花的眼睛,从昏暗的室内出来一个跟饭山年纪差不多、穿着工作服的男人。
“这个人是在行田生产足袋的宫泽先生。我们正在谈合作。带他来看看那个东西。”饭山说。
“好久不见,原来还是为了工作啊。”
那个农夫豪爽地笑了。他走向院子角落里的仓库,打开嘎吱作响的门扉。
里面并排停着拖拉机和耕地机。旁边有一个用塑料布仔细遮住的小山堆,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饭山开始解开扎住塑料布的绳子。
难道——
宫泽这才领悟到这次到访的目的,帮助饭山拉开塑料布。
“这是——”
呈现在眼前的,是全长五米左右的机器。
“希尔可乐的制造机。”
操作盘上密密麻麻排列着计量仪器,饭山一边拍打着操作盘一边说。大概是有定期护理,机器跟崭新的一样。
“不时我会启动它试一试,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没钱买材料,不能生产东西。”
“材料的话,随时都可以提供。”
农夫笑了。饭山也笑了。“这是我妹夫。”他开玩笑地在农夫背上击了一拳。
“去喝杯茶?”妹夫说着,带他们去廊沿。
“他是蚕农吗?”趁农夫去准备茶,宫泽问。
“不光养蚕,还养很多其他的。”饭山说,“他们看季节干活,养蚕,也种田。这一带过去靠蚕丝过得很滋润。”
他的妹夫名叫山边博。
“原材料博可以帮我们找来。他在蚕农里很有威信。只需要加热凝固,不需要高级蚕丝。供给是有保证的。”
原来如此。宫泽明白了饭山的安排。
“那个机器是哪儿来的?”他问。
“当然是自己做的。”
“那是当然,我是问什么时候做的。”
饭山到底是怎么破产的,看来有自己不知道的内情。正好山边端来了茶,他把茶递给宫泽和饭山,自己也坐在旁边。
“是在公司不行的半年前。我费了好大劲儿筹钱做出来的。”
这跟坂本说的情况一致。
“之前我见过希尔可乐的实物样品。那样品就是这台机器制造的吗?”
“现在能制造希尔可乐的,只有这一台机器。”
原来如此,原来样品是这么来的。难怪饭山说“有我在的话会更便宜”。
“如果请饭山先生做顾问的话,就可以使用那台机器了吧?”
“是啊,是这样的。”饭山两手一拍膝盖,“不过,机器的租金你要付的。因为这家伙,我变得一贫如洗哦。多少要回收一点,不然太不公平了。对你们来说,我这边从零开始,比从银行借钱要便宜多了。”
一度消失在黑暗中的希望,现在显露出了清晰的轮廓。
4
“还是不放心。”
富岛听了宫泽的话,还是一副不赞成的态度。“饭山那个人,可以相信吗?”
“只能相信他了。”
宫泽回答道。富岛抱起手臂,从鼻子里长哼一声。
“那家伙可是有破产的前科哦。”
“破产过就不能再相信了吗?”
对富岛的偏见,宫泽真是无可奈何。就因为一次失败,就不再能获得信任,太残酷了吧。“饭山先生在法律上已经清算资产了,问题都已经解决了。我觉得没有问题。”
“破产就像是腰椎间盘突出哦。”富岛忽然说出一个奇怪的比喻,“某一天就突然不行了。造成这个结果的原因有很多,但是,一旦有一次发作,就会成习惯,还会再发作。很不可思议,不过经营公司的人往往会重蹈覆辙。”
富岛的话,应该说是偏见,还是经验之谈呢?宫泽难以判断。富岛继续说:“曾经办砸了公司给别人添过麻烦的人,再次获得支援,不是应该再次重振自己的事业吗?但是,本来准备重新出发的,过了几年又搞砸了,又给合作伙伴惹了麻烦——这种事可不少。”
“这是阿玄的偏见吧。”
“不是。”富岛肯定地说,“社长也记得吧。行田通商的松木,还有埼玉鞋店的花田。那些人,都破产过一次。”
是的,宫泽不情愿地想起来。这两家都曾是销售小钩屋商品的公司,某天突然破产,欠下几百万日元的货款。它们的共同点,就是在破产之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仍然照常进货。虽说因为资金周转不灵才破产,但它们把小钩屋的商品卖掉后,将钱揣进自己口袋,连夜逃跑了。简直就是诈骗。
“那两家也都有过破产的历史。因为有人介绍,没办法才给他们货,太不讲义气了。除了我们的合作商,我还听说过好几起差不多的事。虽说破产后没几年,名字就会从黑名单上消失,但听说银行不给有破产经历的人融资,就是因为有这种风险。”
富岛想说的是,这并不是他的臆测。
“不过,也不是全都这样吧,总有例外吧。”
“我觉得,能不能做成鞋底,还值得怀疑呢。”富岛好像满肚子怀疑,“这种家伙,一边找着各种各样的借口,一边拖延着做顾问的时间,这恐怕才是他的目的。如果他的专利那么有用,为什么之前都没有用于开发产品呢?肯定有大公司来抢吧。要是有利可图,那帮家伙可是不会放过的。然而他们却收了手,肯定有什么原因啊。”
“你提醒得是,阿玄。不过,我们讨论过很多次,我们很需要希尔可乐这种新材料。现在不能半途而废。”
富岛迎向宫泽坚定的视线。
“为什么一定要冒险过摇摇晃晃的桥呢?”他的口气很严肃,“新事业只是听上去好听,实际上却很容易出现赤字。如果因为有增长希望而投资,我还能理解,但现在连前景还说不准,就要投入大笔经费,恕我很难赞成。”
真是个顽固的男人。但是,宫泽也不可能就这么停下脚步。
“这十年来,我们的销量一直在下滑。”宫泽说,“要尝试新的东西,只能趁还有能力的时候做。没有冒险就没有收获。”
富岛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那,需要的钱怎么办?”他只问了这么一句。
“付给饭山这家伙的人工费、不动产和生产设备的费用,不光这些,把项目做起来还必须雇人。你准备雇几个人呢?一个?两个?再加上各种杂费,一千万日元马上就会花光。而且,现在我们这里没有多余的钱。必须去跟银行借。但是,我没有把握让银行借给我们这笔钱。”
不是不能去说服银行,是不想。宫泽想。不过,在这里跟富岛杠上,也不会有什么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