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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查委员会其中一人,也就是融资部野本部长代理负责会议记录。我听说,是宝田部长要求野本部长代理把这部分记录删除。”
“那不关你的事。”浅野顶了回去,“审查委员会记录什么也好,不记录什么也好,哪轮得到被审查的人说三道四。”
“明明是支行长为了练习高尔夫逃避祭典委员会,触怒了各位会长,审查委员会的报告却只字未提,反而写着‘支行长因要事在身不得已缺席会议,挑剔的各位会长却借题发挥’,这是事实吗?”
“这、这种事,我怎么知道。”
“那么,这件事您知道吗?宝田部长向融资部打招呼,让他们对仙波工艺社的融资申请多多挑剔——”
“我不知道!”
“您或许不知道,但我在总行内有可靠的消息源,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对话正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浅野连眼睛都忘了眨,一动不动地盯着半泽。
“只要我愿意,我现在马上可以对审查委员会的内容提出质疑。我也给总行里的几个朋友分享了提交给审查委员会的资料。至于我想质疑什么,您应该很清楚。”
“你、你想威胁我,半泽?”
“这可说不准了。但是啊,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做了坏事,就要做好被人揭发的准备。”
浅野的双眼在恐惧中睁大,嘴唇开始颤抖。
“请您不要再阻碍仙波工艺社的融资申请,这笔两亿日元的融资有合理的授信依据。仙波工艺社的经营改革方案广受好评、具备可行性,担保也来路正当。既然条件齐全就应该获批。我不管宝田部长怎么为难您,总而言之,请您不要再用无聊的借口故意拖延了。”
“可不是我在拖延,是融资部——”
“只要你愿意交涉,融资部应该会批准。”半泽坚定地说道,“我行奉行现场主义。一线员工与客户直接接触,熟知客户的业务内容、业绩情况以及经营者的人品,他们的意见比什么都重要,这一点你也心知肚明。我希望,你用支行长的公信力去推进这单申请。身为主力银行,仙波工艺社需要的两亿融资理应由我行提供。只要你愿意完成本该由你完成的工作,我就不会把事情闹大。”
半泽的话在浅野心里起起伏伏,最终沉没下去。他思考了许久。
“你、你能保证吗?”
终于,他挤出这么一句话。
“当然。”
长年在总行工作的浅野自然知道半泽的人脉并非徒有其表的花架子,也知道半泽的指摘绝不是单纯的威胁。
在这一瞬间,浅野匡投入了半泽麾下。
“我可以走了吗?还有工作。”
“我再说一句,行吗?”
浅野叫住了已经转身的半泽。
“刚才业务统括部打来电话,说的是业务统括部主办的全国会议,届时要求各支行的支行长和融资课长出席。你听说了吧。”
“那又怎么了?”
“他们会从各区域挑选支行代表汇报业务案例。不幸的是,我们支行也被选中。业务统括部想让我们把仙波工艺社的并购案作为成功案例发表。”
“他们就是在用这种方式施压嘛,您可以拒绝啊。”
“能拒绝的话我早就拒绝了。”浅野眼神飘忽,不自觉地说出了心中的苦闷,“我该怎么办?行长也会出席会议,你要我在行长面前出丑吗?”
“您可以如实汇报嘛。就说为了促使并购案成功,宝田部长背后做了许多工作,融资部也很配合,对仙波工艺社的融资申请百般挑剔、反复施压,可惜,最后还是失败了。”
“这我怎么说得出口,要说你去说。对了,上台发表的人可是你,半泽课长,是你啊!”
“那么,您就别管了,我想怎么汇报就怎么汇报。”
半泽没有理会浅野恶狠狠的目光,毫不犹豫地走出了支行长办公室。
半泽的身影刚一消失,浅野立刻用颤抖的手抓起桌上的电话。通话对象自然是宝田。
接电话的秘书说宝田正在开会。
“请转告他事情紧急,我等他回电。”
浅野说完挂断了电话。不到十分钟,宝田本人便打来电话。
“出什么要紧事了?”
“半、半泽拿审查委员会的资料威胁我,说如果不照他的意思办,他就把资料公开。要、要是那样的话,可能会给宝田部长您添麻烦——”
“半泽的目的是什么?”宝田打断浅野,“他一定有目的,否则不会随随便便威胁人。”
不愧是常年交手的劲敌,宝田对半泽的行事风格了如指掌。
“他要我推进仙波工艺社的融资申请。他甚至连部长私下跟融资部打招呼的事都知道了。我想,融资部内部可能有人给他提供消息。”
“你的意思是,你要放弃仙波工艺社的并购案?你这个人,怎么没有半点锲而不舍的精神呢?”
浅野感到左右为难,紧握听筒的手不断地冒出冷汗,胃部像被人狠狠地往上拧。他想呕吐。
“但、但是仙波社长不同意并购——他的意愿很强烈……我实在没有办法……”
浅野的声音断断续续,因恐惧而发颤。
“我对你太失望了。”宝田的这句话像狠狠打了浅野一巴掌,“说到底,你根本不是半泽的对手。”
“我、我也想不到,他居然会这样威胁我——”
“那家伙,是讨价还价的天才。”没有想到,宝田说出口的居然是对半泽的称赞,“他一旦锁定了敌人,就会利用组织的规则和人脉毫不留情地将对方击溃。不管对方是你这个支行长,还是我。”
“给您添麻烦了,非常抱歉。”
浅野的道歉相当于投降宣言。
“喂,你可不能给我添麻烦,浅野君。”宝田冷冷地说道,“你就算要给半泽下跪,也得给我处理好这件事。还有,仙波工艺社并购案要是失败了,责任可全在你身上。”
电话挂断的那一刻,浅野的头无力地垂落下来。
“可恶,可恶!”
瞬间爆发的愤怒驱使他抓起桌上的文件用力往地上砸去。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江岛把脑袋探进来,看见满地散落的文件,吓得眼睛都瞪圆了。
“支行长,您没事吧?”
“吵死了!”
浅野在江岛身上撒完气,用双手抱住脑袋,久久没有动弹。
4
半泽走进中之岛大阪总部的会客室时,给他打电话的人正躺在扶手靠椅上,歪头思索着什么。
“我想跟你聊聊昨天的照片。”
半泽接到这通电话是在下午一点过后。
浅野应该汇报过早上发生的事,但宝田一个字都没提。他表明目的并得到半泽的回应后,抛出上午十点半这个会面时间,就把电话挂断了。
从大阪西支行所在的本町到位于中之岛的关西总部,有十五分钟的车程。
此刻——
“你居然敢威胁我们,好大的胆子。”
宝田用憎恨的目光瞪着走进来的半泽,一言不发地等对方在沙发上坐下。
“您好像误会了。我大体是相信人性本善的,但火星都溅到身上了,不掸开怎么行呢?”
“无聊透顶。”宝田说道。
他眼底的怒意冒出了红色火苗。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有办法把它抹杀掉。身为部长的我和区区一介融资课长,东京中央银行这个组织究竟会更信任谁呢?你最好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劳您费心了,您叫我来,不是为了说这些吧?”
“你这家伙,永远不会在嘴上吃亏。”宝田骂道。
紧接着,他抛出了正题:“我想知道,你为什么送那张照片给我,那是仁科让的涂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