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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渣!没用的歌手!骗子!”

杰洛特的好奇心被激起,牵着母马走向巷子的角落。没等他找到尖叫声的来源,又有玻璃碎裂声响起。一罐樱桃果酱,他心想,应该是什么人从很高的地方或用很大力气扔出一罐樱桃果酱的声音。他突然想起了叶妮芙。他们在一起时,每次发火,她也会这样乱丢顾客送给她的果酱。叶妮芙对制作果酱一窍不通:她在这个领域的魔法技艺还相当稚嫩。

巷子转角聚起一大群看客,就在一栋漆成粉色的狭小房屋旁。一个年轻的金发女人穿着睡衣,站在摆放鲜花的屋顶露台上,朝下张望,柔美的肩部曲线在紧身胸衣的褶边下若隐若现。她抓起一只花盆,正准备往下丢。

底下那个瘦削男人的橄榄色帽子上装饰着一支羽毛。他像山羊一样向后跳去,勉强躲开了花盆,后者在他面前碎成了一千片。

“求你了,薇丝普拉。”他大喊,“别信他们的话!我对你很忠诚!若我撒谎,我情愿死在当场!”

“无赖!魔鬼!流氓!”丰满的金发女郎大吼着跑进屋子,无疑是去寻找新弹药了。

“喂,丹德里恩!”猎魔人高声道,引着顽固的坐骑朝战场走去,“你还好吗?发生了什么事?”

“一切都好。”吟游诗人微笑着回答,“跟平常一样。你好啊,杰洛特。你在这儿做什么?看在瘟疫的分上,当心!”

锡茶杯呼啸着划破空气,哐啷一声砸到铺路石上。丹德里恩伸手捡起,端详一下损坏情况,随手丢进水沟。

“拿好你的衣服。”金发女人大喊,睡衣花边在丰满的胸前不停摆荡,“别让我再看到你!永远别再来了,你这废物乐师!”

“这不是我的。”丹德里恩从地上捡起一条五颜六色的裤子,惊讶地说,“我这辈子从没穿过这样的裤子。”

“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你……你……你想知道你在床上的表现吗?一无是处!听到没?一无是处!你听到没?大家都听到没?”

又一个花盆砸碎在地上,干燥的植株掠过空气,丹德里恩差点没躲开。一个铜花盆,容量至少两个半加仑,沿同样的轨迹盘旋飞下。旁观人群纷纷退开,爆出一阵大笑。大多数人鼓掌叫好,还大声催促年轻女人继续。

“她的屋子里会不会藏着十字弓?”猎魔人不安地问。

“有可能。”诗人伸长脖子朝阳台看去,“她屋子里有好些小摆设!看到那些裤子没?”

“留在这儿很不明智。你可以等她冷静了再回来。”

“活见鬼。”丹德里恩面露苦相,“先被恶语中伤,又被铜花盆砸脸,我可不想再回来了。我们短暂的关系就此结束。再等一会儿,等她把……啊,诸神在上!不!薇丝普拉!别扔我的鲁特琴!”

吟游诗人冲向前去,伸出双臂,当街扑倒,在乐器落地前的最后一刻接住了它。鲁特琴发出呻吟般的乐声。

“呼!”他站起来叹口气,“还好接到了。一切顺利。杰洛特,我们走吧。我还有件貂毛领外套留在她那儿,不过算了,就当我付出的代价吧。我知道,她不可能把那件外套扔出来。”

“骗子!恶棍!”金发女人大叫,站在阳台上往下吐口水,“流氓!该死的恶棍!”

“她干吗这么激动?你做了什么蠢事,丹德里恩?”

“跟往常一样。”吟游诗人耸耸肩,“她希望我遵守一夫一妻制,可她自己却毫不犹豫地向整个世界炫耀其他男人的裤子。你听到她刚才的恶言恶语吗?看在诸神的分上,我睡过更好的女人,但我才不会当街炫耀呢。快走吧。”

“我们去哪儿?”

“你有什么想法?不去永恒之火神殿就行。去‘长矛洞穴’吧。我需要放松一下。”

猎魔人没有反对,他牵着马跟着丹德里恩,后者迈着坚定的步伐穿过一条窄巷。吟游诗人调调琴弦,拨几个音符试音,然后奏出一段带着颤音的低沉乐曲:

秋日气息空中弥漫,风儿偷走我们的语言,这样的事情天经地义,所以别让钻石泪珠涌出你的双眼。

丹德里恩停下来。两个提菜篮的女孩从旁经过,他朝她们愉快地挥挥手。女孩咯咯地笑起来。

“杰洛特,你怎么到诺维格瑞来了?”

“买补给:马具、各类用品,还有这件新夹克。”猎魔人摸摸崭新的皮革夹克,“觉得怎么样,丹德里恩?”

“你果然没什么时尚品位。”吟游诗人扮了个鬼脸,拂去亮蓝色凹口翻领紧身上衣的泡泡袖上粘着的鸡毛,“很高兴在诺维格瑞见到你,这儿是世界与文化的中心。文明人可以在这儿自由地呼吸!”

“还是到另一条街上自由呼吸吧。”杰洛特提议。他看到一个赤脚大汉瞪着眼睛,正蹲在旁边的巷子里大便。

“你那从不间断的讽刺真让人心烦。”丹德里恩又扮个鬼脸,“杰洛特,在诺维格瑞,有砖头砌的房子、石头铺的道路,有一座海港、许多仓库、四座水磨坊,还有许多屠宰场和锯木厂、一间大型尖头鞋作坊、许多优秀的公会和工匠、一家铸币厂、八家银行、十九家典当行、一栋规模惊人的城堡和警戒塔,还有各式各样的设施:一座断头台、一座带活板门的绞架、三十五家酒馆、一家戏院、一个动物园、一片集市和十二家妓院……更有连我都数不清的神殿,总之很多。还有女人,杰洛特,体面的女人,梳起头发,抹了香水……穿着绸缎、天鹅绒、丝绸、裙撑和缎带。啊,杰洛特!我文思泉涌了!”

你的家园笼罩白雪,冰霜覆盖河水与湖面。这样的事情天经地义,所以别让思念与悲伤笼罩你的脸。

“你的新歌?”

“没错。取名为《冬》,但还没完成。都怪薇丝普拉,让我的脑袋乱糟糟的,什么句子都想不出来。顺便问一句,你跟叶妮芙怎么样了?”

“马马虎虎。”

“我懂了。”

“不,你不会懂的。话说回来,那间酒馆在哪儿?离这儿远吗?”

“绕过转角就到。好了,到了。看到招牌没?”

“看到了。”

“请接受我的致意!”丹德里恩冲清扫楼梯的少女露骨地笑道,“哦,亲爱的,有人告诉过你你有多可爱吗?”

女孩脸颊绯红,紧紧握住手中的扫把。杰洛特以为她会用扫把痛打丹德里恩,可他错了。女孩回以微笑,用力眨眨眼。丹德里恩一如既往地假装没看见。

“你们好!祝你们心情愉快,身体健康!”丹德里恩大声说着,走进酒馆,鲁特琴奏出洪亮的音色,琴弦在拇指下欢快地跃动,“丹德里恩大师——这片土地上最知名的诗人——光临了你粗鄙的店铺,酒馆老板!他想喝上一杯酒!你能否体会到我赐予你的莫大荣幸,你这老守财奴?”

“我能。”老板从柜台后探出身子,无精打采地回答,“很高兴再见到你,歌手大师。看到你遵守诺言,我真是太高兴了。你确实答应今早会来还清昨晚的欠账,而我却以为你是像平时一样说大话。我为自己感到惭愧。”

“不用为此折磨自己,好人儿。”吟游诗人欢快地回答,“因为我身上没钱,这个问题我们日后再谈。”

“不。”老板冷冷地说,“现在就谈。你已经没有信用可言了,诗人大师。别想连着敲诈我两次。”

丹德里恩把鲁特琴挂到墙壁的钩子上,在桌旁坐下。他摘下帽子,一丝不苟地检查上面装饰的白鹭羽毛。

“你有钱吗,杰洛特?”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期待。

“没有。我所有钱都花在夹克上了。”

“真可惜,真可惜。”丹德里恩叹口气,“看在瘟疫的分上,连个能招待我们的人都没有。酒馆老板啊,为什么今天你这儿如此冷清?”

“对常客来说,现在还太早。修理神殿的工人去干活了,工头也跟他们一起。”

“没有其他人了?”

“没有,除了尊贵的商人比伯威特,他正在包间吃早餐。”

“丹迪也在。”丹德里恩愉快地说,“你应该早点告诉我。杰洛特,跟我去包间看看。你认识半身人丹迪·比伯威特吗?”

“不认识。”

“没关系,马上就能认识了。哦,哦!”吟游诗人朝酒馆侧面走去,“我的鼻子已经闻到洋葱汤的芬芳了,如此甜美。哟嗬!是我们!惊喜吧?”

包间的中央支柱上挂着花环状的大蒜和晒干的药草,柱子底部的桌旁坐着个半身人,身穿淡黄绿色外套,一头卷发,右手拿把木汤勺,左手端只陶碗。半身人看到丹德里恩和杰洛特,吃惊地张大嘴巴,淡褐色的双眼因惊恐而睁大。

“嗨,丹迪。”丹德里恩挥挥帽子,愉快地说。

半身人还是一动不动,甚至没合上大张的嘴。杰洛特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挂在汤匙上的洋葱也像钟摆一样晃来晃去。

“你……你……你好,丹德里恩。”他吞吞吐吐地打着招呼。

“你在打嗝吗?要不我来吓吓你?你听着:有人在收费关卡那儿见到你老婆!她随时都会赶到!嘉德妮亚·比伯威特就要来了!哈哈!”

“你真够蠢的,丹德里恩。”半身人埋怨道。

丹德里恩再次大笑,顺手拨了两下琴弦。

“老兄,你真该看看你刚才的表情:太白痴了。还有你看我们的眼神,好像我们长了角和尾巴似的。是不是猎魔人吓着你了……嗯?你以为狩猎半身人的季节开始了?也许……”

“别说了。”杰洛特恼火地打断他,朝桌子走去,“抱歉,朋友。丹德里恩刚刚经历一场悲剧,还没缓过来。他试图用玩笑遮掩他的悲伤、沮丧和不安。”

“先别说。”半身人终于吞下勺子里的东西,“让我猜猜:薇丝普拉把你赶出来了?对不对,丹德里恩?”

“我可不想跟你这样有吃有喝、却让朋友傻站着的人讨论私人问题。”吟游诗人不等邀请,径直坐了下来。

半身人又喝了一勺汤,舔舔嘴唇上的奶酪。

“是啊。”他不太情愿地说,“那就请坐吧。今天的菜是洋葱汤……要来点儿吗?”

“原则上说,我从不这么早吃东西。”丹德里恩高傲地回答,“但既来之,则安之。当然了,不能干着嗓子吃……嘿!老板!麻烦来点啤酒!要快!”

一个女孩,长长的辫子垂到大腿,端着一碗汤和几杯酒进来了。杰洛特看着她嘴唇周围的软毛,不由心想:如果她记得闭上嘴,那该是两片多么漂亮的嘴唇啊。

“林间的树精!”丹德里恩抓住她的手,亲吻她的手掌,“空中的精灵!幻象的仙子!双眼如湖水般碧蓝的圣女!就像拂晓一样美丽。你那微翕的嘴唇,令人心潮澎湃……”

“把酒给他,快点儿。”丹迪呻吟起来,“不然他该惹麻烦了。”

“不会的,不会的。”诗人向他保证,“对不对,杰洛特?再也找不到比我们更安静的人了。商人大师,我是诗人和音乐家,而音乐能抚慰情绪。这位猎魔人只会对怪物构成威胁。我来介绍:这位是利维亚的杰洛特,令吸血妖鸟、狼人和它们的族类闻风丧胆的猎魔人。丹迪,你肯定听说过他!”

“久仰……”半身人用怀疑的目光看着猎魔人,“那么,杰洛特大师,您为什么会来诺维格瑞呢?是不是出现了可怕的怪物?还是有人雇您来这儿……呃,帮忙?”

“不。”猎魔人微笑道,“我只是来这儿散散心。”

“哦!”丹迪紧张地回答,毛茸茸的脚丫在离地一尺的位置晃荡,“那就好……”

“好什么?”丹德里恩喝了一勺汤,又喝了口酒,“你愿意资助我们吗,比伯威特?帮我们付账,好吗?现在正是时候。我们打算在‘长矛洞穴’小醉一番,然后去‘西番莲’——那家妓院相当棒,就是价钱高了点儿。那儿能找到半精灵,甚至纯种精灵。所以我们需要个赞助人。”

“什么人?”

“帮忙付账的人。”

“我猜也是。”丹迪嘟囔道,“抱歉,但我跟人约好要谈生意,也没那么多闲钱。另外,‘西番莲’不接待非人生物。”

“那我们算什么?谷仓猫头鹰?哈,我明白了!那儿不接待半身人。是啊,你说得对,丹迪。这儿可是世界之都诺维格瑞啊。”

“是啊……”半身人又看了眼猎魔人,紧抿嘴唇,“我要走了……我跟人有约……”

包间的门突然被撞开。进房间的人……正是丹迪·比伯威特!

“诸神在上!”丹德里恩惊叫起来。

站在门口的半身人跟坐在桌边的半身人简直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是桌边的干干净净,新来的则脏兮兮,衣衫凌乱破旧。

“终于找到你了,你这狗娘养的。”脏兮兮的半身人大吼,“卑鄙的小偷!”

他那整洁的孪生兄弟猛然站起,撞倒了凳子,餐具散落一地。杰洛特立刻作出反应:他抓起椅子上的剑,用和剑鞘相连的肩带抽中比伯威特的脖子。半身人倒在地上,顺势一滚,从丹德里恩胯下钻过,企图爬向门口。他的四肢开始延展,最后像蜘蛛腿那么长。见到这一幕,衣衫褴褛的丹迪·比伯威特叫骂着向后跳去,砰的一声撞到身后的木头隔板。杰洛特拔剑出鞘,把挡路的椅子踢到一旁,朝干净点的丹迪·比伯威特追去。后者除了背心的颜色,已经同真正的丹迪·比伯威特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他像蚱蜢一样越过门槛,闯进酒馆大厅,跟半张着嘴的女孩撞个满怀。看到他长长的双腿和模糊的身躯,女孩张大嘴巴,发出几乎能撕碎耳膜的尖叫。杰洛特趁机在大厅中部追上那家伙,老练地踢中它的膝盖,将它放倒。

“小兄弟,别动。”他用剑尖抵住怪物的脖子,咬牙切齿地警告道,“一动也别动。”

“什么情况?”酒馆老板举着铲子冲过来,大喊道,“怎么了?守卫!奥波丝图安提,快去叫守卫!”

“不!”那家伙大叫着平躺在地,身体变得更加怪异,“求求你,不要!”

“犯不着惊动守卫。”衣衫褴褛的半身人跑出包间,赞同道,“按住那个女孩,丹德里恩!”

尽管事出突然,吟游诗人还是按住了尖叫不止的奥波丝图安提,下手的位置十分巧妙。女孩倒在他脚边,叫喊不停。

“没事了,老板。”丹迪·比伯威特喘着粗气说,“私人恩怨而已,没必要麻烦守卫。我会赔偿损失……”

“看来没什么损失。”酒馆老板四下张望一圈。

“很快就会有了。”大肚皮的半身人续道,“我要把他揍出屎来……瞧好了!我会打到他连家都不记得。我要让他痛得一辈子都忘不掉。我们会把所有东西打得稀烂。”

双腿细长、像泥浆一样摊在地上的假丹迪·比伯威特可怜巴巴地抽泣起来。

“想都别想。”老板冷冷地说,眨眨眼睛,扬起手中的铲子,“半身人阁下,想打架就去街上或院子里,别在这儿,不然我喊守卫了。我说到做到。不过……这可是头怪物啊!”

“老板阁下,”杰洛特不紧不慢地说,剑尖依然抵着怪物的脖颈,“冷静。没人会弄坏这儿的东西,你也不会有任何损失。局面已经控制住了。我是个猎魔人。正如你所见,怪物已经被制伏了。但这确实是私人恩怨,我建议找个包间安静解决。丹德里恩,放开女孩,到这儿来。我的包里有根银锁链,用它绑住这位和蔼的陌生人的胳膊:记得把手肘绑在身后。小兄弟,别动。”

怪物轻声哭泣起来。

“好了,杰洛特。”丹德里恩说,“绑好了。我们进包间。还有你,老板,你还站着干吗?我叫了酒,你应该一杯接一杯地端上来,直到我叫水为止。”

杰洛特把捆好的怪物推到包间,让它靠柱子坐下。丹迪·比伯威特也坐下来,狠狠地盯着它。

“瞧瞧,多恐怖啊。”半身人说,“看着就像发酵的面团。丹德里恩,瞧瞧他的鼻子,好像随时都能掉下来。狗娘养的,他的耳朵就像我岳母下葬前的样子。哈!”

“等等,等等。”丹德里恩呻吟起来,“你……你真是比伯威特?啊,当然,很明显。但就几分钟前,靠着柱子的东西也是你的样子。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杰洛特!现在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你身上了,猎魔人。看在地狱里所有魔鬼的分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东西?”

“拟态怪。”

“你才拟态怪。”怪物皱起鼻子,从喉咙里吐出话来,“我不是拟态怪,我是变形怪。我的名字是特里科·朗格瑞文克·勒托特,外号‘水闸’,朋友们叫我嘟嘟。”

“叫你再嘟嘟,你这婊子养的!”丹迪大喊着挥起拳头,“小贼,你把我的马弄哪儿去了?”

“先生们,”酒馆老板进来了,他端着酒壶,臂弯里抱着几只酒杯,“你们答应过会安静地解决。”

“哦,酒!”半身人喃喃道,“看在瘟疫的分上,我快渴死了,也快饿死了!”

“我也想喝点什么。”特里科·朗格瑞文克·勒托特说。

没人搭理他。

“那是什么玩意儿?”老板看着一见到酒就伸长舌头的怪物,问道,“各位先生,那到底是什么?”

“拟态怪。”猎魔人回答,不理睬怪物的鬼脸,“它有很多别名:易形怪、二重身、模仿怪,或者他对自己的称呼:变形怪。”

“易形怪!”酒馆老板惊呼道,“在这儿?诺维格瑞?我的酒馆里?我得赶紧把守卫找来!还有牧师!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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