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魔人卷六:雨燕之塔 第九章 (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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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来了!来了!”
叶妮芙用双手紧紧按住被风吹乱的潮湿头发,挪到栏杆边,把路让给那群跑下台阶冲向海滩的女人们。西风劲吹,海浪拍打着岸边,发出雷霆般的响声。岩石的缝隙间一次次升起白色的喷泉。
“来了!他们来了!”
站在阿德·史凯利格岛最大的堡垒凯尔·卓的高层露台上,整片群岛几乎尽收眼底。位于正前方海峡对岸的是安·史凯利格岛,该岛南部低矮平坦,北侧则是深邃的峡湾。左方远处是绿意盎然的史派克鲁格岛,其獠牙般的轮廓与险峻的峭壁屹立于波涛之上,山顶遮蔽在云层之间。右方能看到乌德维克岛的悬崖,以及聚在那里的海鸥、海燕、鸬鹚和塘鹅。在乌德维克岛后方,圆锥状的印达斯费尔岛依稀可见,这是群岛中最小的岛。如果有人爬到凯尔·卓的塔楼顶上,望向南方,就能看到孤零零的法罗岛。它远离其他小岛,耸立于水上,活像一条跃出平坦海面的大鱼的脊背。
叶妮芙来到下层的露台,在一群女人中间停下脚步——她们顾忌自己的尊严与地位,没法跑到海滩上,混入兴奋的人群。从这里看去,淤泥堆积的海港漆黑而丑陋,就像海蟹背上的壳。
在阿德·史凯利格岛与史派克鲁格岛之间的海峡里,接二连三出现了龙船。红白相间的风帆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挂在船侧的青铜盾牌也闪闪发亮。
“最前面的是‘鸣角号’,”一名女子讲解道,“然后是‘芬里斯号’……”
“后面是‘鲂号’,”另一名女子用激动的语气附和道,“接着是‘德拉科号’……再后面是‘哈弗路号’……”
“‘安格希拉号’……‘塔玛拉号’……‘达里亚号’……不对,那是‘斯考佩纳号’……‘达里亚号’不见了。‘达里亚号’不见了……”
有位将金发梳成粗辫子的年轻孕妇用双手捧着大肚子,呻吟一声,脸色灰白地晕倒在露台地板上,就像脱开挂钩的破烂窗帘。叶妮芙立刻跑到她身边,双膝跪地,十指按住女子的腹部。她高声念出一句咒语,压制住孕妇的痉挛和颤抖,并加固了子宫和胎盘组织,因为它们随时可能有撕裂。出于安全考虑,她对胎儿施展了安抚咒——她能感觉到它正在踢打母亲的肚子。
叶妮芙给了那女子的脸一巴掌,把对方打醒,免得继续浪费魔力。“把她搬走。动作小心点儿。”
“真是个傻瓜……”一个上年纪的女人说,“总爱胡思乱想……”
“太傻了……也许她男人还活着,正在另一条船上……”
“多谢你帮忙,女术士大人。”
“把她搬走。”叶妮芙重复道,站起身子。她发现自己的裙子接缝崩开了,差点吐出一句骂人话。
她站在下层露台上。龙船一条接一条靠岸,士兵们也纷纷登陆——都是些留着大胡子,身上挂满武器的史凯利格狂战士。好多人身上绑着白色绷带,不少人必须靠战友搀扶才能步行,还有些只能让人抬着。
聚在岸边的女人开始寻找各自的男人。运气好的幸福得大呼小叫,运气不好的则会晕倒。还有些女人转身离开,脚步缓慢而平稳,没有半句埋怨。她们偶尔也回头张望,希望“达里亚号”红白相间的船帆会出现在海峡中。
但“达里亚号”始终不见踪影。
在那些红发男人中间,叶妮芙看到了高大的史凯利格伯爵克拉茨·安·克莱特,他是最后一批走下“鸣角号”的。伯爵发号施令,确认各种事项。两个女人看着他,一个亚麻发色,另一个则是黑发。她们流着泪,但那是幸福的眼泪。等伯爵终于确认一切都安排妥当,他走向那两个女人,热情地拥抱她们,送上亲吻。然后他抬起头,认出了叶妮芙。他的双眼像铜碟子一样闪闪发亮,晒黑的脸颊像礁石一般冷硬。
他知道了,女术士心想。消息传得真快。我昨天刚在史派克鲁格岛后面的海峡被渔网抓住,归途中的伯爵就收到了消息。他知道自己会在凯尔·卓见到我。
但他靠的是魔法,还是信鸽呢?
他缓缓朝她走来,浑身散发着海水、海盐、焦油和疲惫的味道。她注视着他明亮的双眼,耳畔立刻响起狂战士的咆哮声、盾牌的碎裂声、刀剑与斧头的交击声、死前的哀号声,以及从着火的“达里亚号”上跳海之人的惨叫声。
“温格堡的叶妮芙。”
“史凯利格伯爵克拉茨·安·克莱特。”她朝他微微欠身。
他却没回礼。不妙。她心想。
他看到她身上的瘀青——那是船桨敲打留下的痕迹——脸色再次冷硬起来。他嘴唇发颤,有那么一瞬间,她看到了他的牙齿。“无论谁打了你,那人都将付出代价。”
“没人打我。被楼梯绊的。”
他认真地看着她,耸了耸肩。“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算了。我也没时间派人调查。现在听好我要说的话。仔细听,因为我只会跟你说这些。”
“我在听。”
“等到明天,有人会用龙船送你去诺维格瑞。到了那里,他们会把你移交给市政府,然后是泰莫利亚或瑞达尼亚政府——谁先到谁先得。我知道,他们两边都想跟你谈话。”
“就这些吗?”
“差不多了。只不过,我有责任向你说明。史凯利格群岛经常庇护遭受法律迫害之人,对那些想靠劳作、勇气、牺牲和鲜血偿还债务的人来说,史凯利格群岛从来不缺选择与机遇。但你不同,叶妮芙。也许你有这样的期待,但我不会给予你政治庇护。我痛恨你这种人。因为你们为了权势就掀起动乱,认为自身的利益高于一切,勾结敌人,还背叛了自己应当服从、更应感激之人。我恨你,叶妮芙。你和你的尼弗迦德密友在仙尼德岛谋划叛乱时,我的龙船正在阿特里。我的小伙子们正在支援那里的起义军。我手下的三百人正在对抗两千黑甲军!勇气与忠诚理应得到奖赏,而邪恶与背叛必须受到惩罚!我该怎么奖赏牺牲的人?用纪念碑吗?用刻在方尖碑上的铭文吗?不!我会用别的方式奖赏那些光荣的死者。他们的鲜血,流进阿特里沙丘的鲜血,将用你的血来弥补,叶妮芙,用你流淌在断头台上的血。”
“我是无辜的。我没参与威戈佛特兹的阴谋。”
“你可以把证据拿给法官看。我不会评判你。”
“岂止评判,你连刑罚都安排好了。”
“话说得够多了!我说了,明天黎明,就会有人给你戴上镣铐,送你去诺维格瑞,出席王家法庭,接受公正的审判。而现在,你要向我保证不会使用魔法。”
“如果我拒绝呢?”
“我们的巫师马尔阔德在仙尼德岛遇害了。我们现在没有巫师,没法控制你。但你要明白,史凯利格最优秀的弓手无时无刻不在监视你。哪怕你做出一个可疑的手势,他们都会放箭。”
“好吧。”她点点头,“我保证。”
“非常好。谢谢。再会了,叶妮芙。明天我不会给你送行的。”
“克拉茨。”
他转过身。“什么事?”
“我一点儿也不想坐船去诺维格瑞。我没时间向迪杰斯特拉证明我的无辜。也许对方已经准备了如山铁证,也许我被捕后会突然死于脑出血,或在监狱里以惊人的方式自杀。我不能浪费时间,也没法承担风险。我没法解释为什么不能,但我不会去诺维格瑞的。”
他盯着她看了很久。
“你不会去诺维格瑞?”他重复一遍,“你凭什么这么想?就因为我们有过一段?你别指望了,叶妮芙。已经过去的事,早就不作数了。”
“我知道。我也没指望什么。但我不会去诺维格瑞的,伯爵,因为我要赶去急需我帮助的人身边——我发过誓永远不会抛弃和丢下的人。而你,克拉茨·安·克莱特,史凯利格伯爵,将会协助我。因为你也立过类似的誓言,就在十年前,对同一个人,对卡兰瑟的外孙女希瑞,辛特拉的幼狮。我,温格堡的叶妮芙,视希瑞如同己出,所以我才会请求你遵守誓言——我是代表她请求你。史凯利格伯爵克拉茨·安·克莱特,现在是你履行誓言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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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克拉茨·安·克莱特惊讶地问,“尝都不尝一下?你真想错过这些美味?”
“真的。”
伯爵不再劝说,自己从浅碗里拿起一只龙虾,放到桌上,用有力而又无比精准的动作让它身首分离。他剥去虾壳,浇上大量柠檬汁和蒜泥,再拿起虾肉。全程都是用手。
叶妮芙则拿着银制的刀叉,姿态优雅地用餐。但她只吃了一块羊排,让特意为他们准备了这桌大餐的厨师非常吃惊,或许还有些受挫。女术士没碰牡蛎和贻贝,没碰原汁腌制的鲑鱼,没碰用鲂和鸟蛤熬制的汤,没碰清蒸鱼尾,甚至没碰烘焙旗鱼、炖鳗鱼、章鱼、螃蟹、龙虾和海胆。她对新鲜的海藻更是毫无兴趣。
任何散发出海味的东西,都会让她想起芙琳吉拉·薇歌和菲丽芭·艾哈特,想起那次异常危险的传送,想起自己坠入波涛、被海水吞没的一幕。海藻在碗里漂浮,更是让她想起自己被渔网罩住,被松木船桨痛殴。没错,当时她的脑袋和肩膀上全是被砸成糊状的海藻。
“所以,”克拉茨吸出龙虾腿里的虾肉,继续先前的话题,“我决定相信你,叶妮芙。你应该知道,我这么做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Bloedgeas,血誓。我在卡兰瑟面前立下了誓言。所以,如果你是诚心诚意打算帮助希瑞——我猜事实是这样——那我也就别无选择,只能协助你……”
“谢谢。不过拜托,别用这种可怜巴巴的语气了。我再重复一遍:我没参与仙尼德岛的阴谋。相信我。”
克拉茨摆摆手。“我的看法真有那么重要吗?你还不如想办法说服那些国王,还有他们遍布世界的密探,比如迪杰斯特拉;以及忠于国王的巫师和女术士们,比如菲丽芭·艾哈特。你自己也承认,你已经跟他们见过面了。结果呢,你逃到了史凯利格群岛。你肯定已经把手里的证据拿给他们看了……”
“我没有证据。”她打断他的话,用叉子愤怒地戳着豆芽,那是厨师给羊排配的蔬菜,“就算有,我也不会拿出来。我没法解释自己为何保持沉默。但请相信我,克拉茨。求你了。”
“我说过……”
“你是说过。”她再次打断他,“你说过你会帮我。谢谢。但你还是不相信我的清白。相信我吧。”
克拉茨瞥了眼龙虾壳里最后一点虾肉,又把进攻目标转向了贻贝。他在碗里挑挑拣拣,寻找最大的一只。
“好吧,”最后,他用桌布擦了擦手,“我相信。因为我想相信你。但我不会庇护并收留你。我不能。你随时可以离开史凯利格群岛,我建议你尽快。按我们的说法,你是‘乘着魔法的双翼’来到这儿的。其他人也有可能追过来,毕竟他们懂咒语。”
“我想要的并非庇护或收留,伯爵。我要去找希瑞。我必须尽快赶去帮她。”
“希瑞,”他思忖着说,“幼狮……她曾经是个奇怪的孩子。”
“曾经?”
“哦,”他又摆了摆手,“我的表达方式不大好。我说‘曾经’,因为她已经不是孩子了。我没想让你不安。辛特拉的幼狮希瑞菈……她曾经来过史凯利格群岛避暑和过冬,还不止一次制造过混乱……不过,嘿!曾经的她是个小恶魔,才不是什么幼狮……见鬼,我又用了这个词……叶妮芙,大陆传来一些流言……有人说希瑞在尼弗迦德……”
“她不在尼弗迦德。”
“还有人说那孩子已经不在人世了。”
叶妮芙咬住嘴唇,沉默不语。
“后一条流言,”伯爵坚定地说,“我不同意。希瑞还活着。我敢肯定。没有任何迹象……所以她一定还活着!”
叶妮芙扬起眉毛,但没开口询问。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沉默地听着海浪拍打在阿德·史凯利格的山崖上。
“叶妮芙,”终于,克拉茨说道,“大陆上还传来一些消息。我听说你的猎魔人离开了布洛克莱昂,跑到尼弗迦德解救希瑞去了。”
“我再重复一遍,希瑞不在尼弗迦德。至于‘我的’猎魔人——就按你的说法好了——想做什么,我并不清楚。但他……克拉茨,他和我……我对他有好感,这点不是秘密。但我知道他没法解救希瑞。他什么都做不到。我了解他。他会卷入事件,迷失自我,然后想东想西,自怨自艾。他会砍杀挡路的所有人和所有东西,以此发泄怒气。再然后,作为补偿,他会做出高尚却毫无意义的举动。到最后,他会死去,愚蠢而毫无必要地死去。死因多半是背叛。”
“据说,”克拉茨连忙开口,女术士声音中异样的颤抖和不祥的语气变化让他担忧,“希瑞与他命运相连。在辛特拉,在帕薇塔的订婚仪式上,我亲眼见过……”
“所谓的命运,”叶妮芙的反驳一针见血,“可以用不同的方式解读。截然不同的方式。然而时间宝贵,容不得我们继续讨论。我重复一遍,我不知道杰洛特的用意和打算,这点我承认。但我们应该行动了,克拉茨,行动。我不会坐在这里,抱着脑袋哭哭啼啼。我会拿出实际行动!”
伯爵扬了扬眉毛,但未置一词。
“我会拿出实际行动。”女术士重复道,“我一直在考虑一个计划。而你,克拉茨,会帮助我,遵守你曾立下的誓言。”
“我准备好了。”他坚定地宣布,“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龙船就停在港湾里。下命令吧,叶妮芙。”
她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还是老样子。不,克拉茨,你不需要展示什么勇气和男子汉气概。你没必要跑去尼弗迦德,用斧子劈开城门的黄金门闩。我需要的帮助没那么夸张。具体点儿吧……你的金库还充实吗?”
“什么?”
“克拉茨·安·克莱特伯爵,我需要的帮助是可以折算成货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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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动起始于两天后的破晓。在特意为叶妮芙腾出的几间房里,人们忙得不可开交,女术士的种种要求也让总管古斯拉夫疲于奔命。
叶妮芙坐在桌边,盯着手里的文件,几乎头也不抬。她计算并合计着单据上的数字,这些都是从金库和锡安凡尼利银行在这座岛上的分行送来的。她还在纸上描画了些什么,而这些图表和设计图会由人立刻交到工匠们手中——包括炼金术士、金匠、玻璃匠与珠宝匠。
有一段时间,一切都进展顺利。
然后,麻烦便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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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抱歉,女术士大人,”管家古斯拉夫说,“但没有就是没有。凡是我们有的东西,我们都给您拿来了。您能运用魔法,实现奇迹,可我们不行!我得提醒您,您面前这些钻石的总价值……”
“它们的价值关我屁事?”她嘶声道,“我只要一块钻石,但必须足够大。大师,大概要多大?”
珠宝匠看了看图样。“要做出这样的切面和形状,至少要三十克拉。”
“这么大的钻石,”古斯拉夫斩钉截铁地说,“史凯利格群岛可没有。”
“这话不对。”珠宝匠反驳道,“还是有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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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这事,叶妮芙?”克拉茨·安·克莱特皱起眉头,“你要我派出军队,趁着风暴攻下神殿,并把那里洗劫一空?你要我威胁那里的女祭司,说她们不肯交出钻石,我就会大发雷霆?这可不行。我不算虔诚,但神殿就是神殿,祭司就是祭司。我只能礼貌地提出请求。我会特别说明那颗钻石对我很有用,我会十分感激。但我只能请求,谦卑而谨慎地请求。”
“她们会同意你的请求吗?”
“会吧。试试看总没坏处,反正没什么损失。我们两个可以去一趟印达斯费尔岛,跟她们打个商量。我会让女祭司明白,我有多么想要那颗钻石。然后就看你的了。交涉、劝说、贿赂。找个共同话题打动对方。痛苦地哀号,哭到全身颤抖,唤起对方的怜悯……大海的诸神啊,具体还用我教你吗,叶妮芙?”
“没用的,克拉茨。女术士不可能跟女祭司找到共同话题。分歧在于……意识形态。女祭司同意让女术士使用‘圣洁’的遗物……不,还是忘了这事吧。根本不可能……”
“顺便问一句,你要钻石想干吗?”
“为了建立远距离联络需要的‘窗口’,也就是传影镜。我必须说服几个人跟我合作才行。”
“用魔法?跟远处的人联络?”
“要是爬上凯尔·卓的塔楼高声喊话就能解决,我也用不着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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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鸥和海燕在水面上盘旋,叫声凄厉。在印达斯费尔岛陡峭的礁岩上,筑巢的红嘴蛎鹬发出刺耳的唧唧声,黄头塘鹅则和以沙哑的呱呱声。一只黑色的海鸬鹚抬起脑袋,用闪亮的绿色眼睛观察正在靠近的船只。
“耸立在水面上的大石头……”克拉茨·安·克莱特将身子探出护栏,“就是凯尔·汉姆多尔,将被唤醒的汉姆多尔守护者。他是我们传说中的英雄。据传说,一旦Tedd Deireádh——终结的时刻,白霜与寒狼风雪之时——到来,汉姆多尔便会苏醒,挺身对抗霍摩尔的邪恶力量,包括幽灵、恶魔与混沌幻影。他会伫立在彩虹桥上,吹响号角,作为号招大家拿起武器与进军的信号,随后向最终之战‘瑞那鲁格’的战场进军。战争结果将决定这个世界究竟会夜幕永垂,还是照常迎来黎明。”
龙船在波涛间起伏,驶入“汉姆多尔守护者”与另一块造型奇特的岩石间较为平静的海湾。
“那块较小的石头是坎比。”伯爵说,“在我们的传说里,坎比是只金公鸡,会用啼鸣唤醒汉姆多尔,警告他纳吉尔法来袭——那艘巨船会运送来自霍摩尔、由恶魔和幽灵组成的混沌大军。纳吉尔法是用死者的指甲造的。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但到今天,史凯利格群岛上还有人会在葬礼前切掉死者的指甲,以免霍摩尔的幽灵得到造船用的材料。”
“我相信。我了解传说的力量。”
峡湾让周围的风势减弱了些,船帆发出鼓噪的声响。
“吹响号角,”克拉茨命令船员,“告诉女祭司我们来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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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石阶高处有栋建筑物,上面爬满了苔藓、常春藤和灌木,看起来就像一只大刺猬。在它的屋顶上,叶妮芙看到了灌木丛,甚至还有几棵小树。
“那就是神殿,”克拉茨道,“环绕它的小树林也成了宗教场所。来吧,拿着那根神圣的槲寄生。你知道的,在史凯利格,所有东西都用槲寄生装饰,从新生儿的摇篮到逝者的墓地……留神,台阶很滑……哈哈,苔藓丛生的圣地……来吧,挽住我的胳膊……你用的香水还跟以前一样……叶娜……”
“拜托,克拉茨。已经过去的事,早就不作数了。”
“抱歉。我们走吧。”
两位年轻的女祭司沉默地等在神殿前方。伯爵礼貌地向她们问好,表达了想与她们的领袖交谈的意愿——他称那人为“大祭司茜格德莉法”。他们走进入口,从高窗透进来的阳光为神殿内部提供了照明。其中一道阳光正好照在祭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