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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浩说:“监舍里的犯人起不了大浪。就是内鬼难缠哪,闹得是人心惶惶,快让人神经质了。”
侯仲文愣了下:“我就知道我们内部出了问题。但……我不便问。”
彭浩叹了口气:“明知有内鬼,却找不到线索,怎么办?”
刘前进挥了下手:“都回去睡一会儿吧。天将拂晓,马上就要上路了,还能怎么办?只能是带着这颗定时炸弹上路了。”
侯仲文拦住刘前进:“哎,支队长,我有个问题啊,既然已经确定宁嘉禾收到了外面的情报,为什么不直接提审宁嘉禾呢?”
刘前进看着侯仲文:“第一,宁嘉禾不是一般的犯人,不是那么容易让他开口的;第二,宁嘉禾负有和我们一样的使命,我还想利用他帮助我们寻找那条大鱼呢。所以,尽量不要去惊动他为好。至于那个内鬼,我也想明白了,暂时没有把他挖出来兴许不见得就是坏事,他一定会配合宁嘉禾寻找他们的参谋次长,所以,暂时留着他,也许还有点好处。只要他们别呆着不动就行。一动,总会露出马脚的。”
侯仲文说:“我有两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刘前进说:“我还真想听听你的见解,快说吧。”
“见解说不上,大家也都清楚。我就是觉得……既然我们内部出了内鬼,暂时还没找到鬼影,那这西征的一路上,大家都得睁大眼睛,加倍提高警惕。”
彭浩点头:“是啊,我们都要多长一双眼睛。”
刘前进低声:“我都恨不得长四双眼睛,前后左右都能看到,免得中了敌人的冷箭!”
侯仲文接着说:“我想说的第二句话是……在提高警惕的同时,也别把敌人看得过于高明,更不能弄得草木皆兵,人心惶惶,这样一方面给大家造成太大的精神压力,不利于我们的迁徙行动;另一个方面会让敌人有机可乘,毕竟,把犯人安全押解到新锦屏才是我们重中之重的任务。”
刘前进的目光扫视着侯仲文、彭浩、文捷:“我说老侯像根定海神针吧,怎么样?关键时候就高屋建瓴了。我接受老侯的观点!内紧而外松,别让敌人搅乱了我们的脚步,更不能给敌人留下空子钻!”
文捷提醒:“支队长,天快亮啦。快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吧。”
刘前进重重地呼了一口大气:“呵,史无前例的大迁徙就要拉开序幕了,内忧外患,如履薄冰,这一路上,一定会有几出好戏呵!”
这一夜,北校场监狱里真正是无人能眠。宁嘉禾呆过的那个男监舍里,裘双喜、苟敬堂、小痦子,还有几个为掏洞打墙出了大力的、平日里不多言多语的一些人,几乎吵闹了一整夜,他们怎么也弄不明白这个前总指挥到底吃了什么药,突然会“临时反水”,把众人冒死预备好的一次越狱行动给断送了。懊丧、愤怒的空气在小小的监舍里鼓胀着,如果宁嘉禾这时出现在监舍里,失去理智的囚犯们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他给生吞活剥了。
不过,也有两个人例外。
一个是鲁震山。鲁震山明张直露地反对他们对宁嘉禾实施暴力报复,“鲁某人不想受牵连加刑。你们最好不要在我身边干蠢事!”这个打过台儿庄的汉子,虽然整天没有什么大动静,但是偶尔说出的一句半句话,却够其他囚犯琢磨半天的。他身上有股不怒自威的蛮气。
再一个,是新进来的傅明德。从进来后,他就一直躲在墙根里,任凭监舍里怒浪滔天,他始终是一付稳坐钓鱼台的神态。
宁嘉禾的小号里,风平浪静。但他也是一夜无眠。他几乎把北校场监狱他知道的、想到的所有近三四个月关进来的人,一个个地在眼前过了一遍。想来想去,目标定格在那个自报是“一贯道坛主”的傅明德身上。
全体监管和部队战士集合的时候,天刚放亮。
“……今天这个日子,在新中国公安监狱史上是应该大书特书好好写上一笔的!从长江边的这座城市一个叫北校场的地方,有一支极为特殊的押解队伍就要上路了!他们是中国大西南几万囚犯大迁徙行动的先遣队……”彭浩的战前动员说到这几句的时候,刘前进看到,下边不少女同志激动得要流泪的样子,他感到自己的眼睛这时居然也热热的。是的,我们是新中国第一支监狱部队的先遣队,我们一定要做到不负使命,不辱先遣队的光荣称号!
一排寒森森的枪管移向警戒线内。犯人在操场上集中。
头戴钢盔的解放军战士表情严肃,让人感到一种威慑的气势。
侯仲文走来,目光威严地巡视男犯队列。
文捷威严地站在女犯队伍的对面。
周圆身挎军用背包;关晓渝的背包带上系着一支红穗短笛。她俩的身旁是一匹驮着帆布箱和收发报机的白马。站在马旁的,是小江。
刘前进一遍遍地看表,又望向监狱大门:“程部长怎么还不来?”
“再等等吧……”彭浩说。
小李匆匆跑来:“报告支队长,程部长来电话找你们。”
刘前进和彭浩快步跑向办公区,刘前进边跑边说:“他恐怕来不了了……”
不出刘前进所料,军分区有急事,程部长走不开了。在电话里,他的语气很沉重“前进呐,你和彭浩今后碰到的问题,远比夺阵地、炸碉堡、打攻坚复杂得多。你们不仅要对付国民党残余的骚扰,还要对付身边的内鬼!不但要把这一千多犯人解押到千里之外的目的地,还要找那位隐姓埋名的国民党要员。所以呢,遇事要多动脑子,可不能出马一条枪,光图个痛快呵!另外,你们要随时和我保持联系,报告你们的情况。”
山腰路上,尘土飞扬,大队人马沿江西行。
远处的山坡上,一白一黑两匹战马在扬蹄飞奔。二马奔上临江的悬崖峭壁。唐静茵勒住缰绳。山风扬起唐静茵身上的披风,她举目远眺。
阿慧勒住黑马,抬手指着远处的队伍:“这解押队伍阵势还不小哪!”
唐静茵看着,不禁感叹:“共产党真是敢想敢做,他们不但有值得炫耀的两万五千里,现在又开始解押那么多人大迁徙!不过,这次我唐静茵要让他们半途而废!”
“阿姐,咱们什么时候下手营救姐夫?”
“该下手的时候就下手。关键是你姐夫能否顺利找到那位党国要员。”
“阿姐,咱们下一步……”
“替他们上香求佛,保佑他们一路平安。”
二人勒转马头离去。
长长的灰色队伍挤在山道上行进。无数双穿着胶鞋、草鞋的脚凌乱地在土路上踩踏,借着风势,吹得一路尘土飞扬。男犯、女犯,一个个都已汗流浃背。管教们跑前顾后照顾着队伍。
彭浩从女犯大队旁走过,面前闪过一张熟悉的脸庞——凌若冰看上去已经筋疲力尽,她默默咬牙坚持着。突然,她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往前冲去,彭浩上前一把扶住她。
凌若冰看了眼彭浩,轻轻说了声:“谢谢!”往前走了。
彭浩大声喊道:“大家再坚持一下,前面就是宿营地了。”
柳春燕往后瞟了彭浩一眼,对凌若冰说:“我要是你,我就扑进他怀里多待一会。哈哈……”
男犯队伍里,宁喜禾远远落在裘双喜、苟敬堂、傅明德、鲁震山、小痦子一伙人身后。裘双喜用胳膊肘撞了撞苟敬堂:“慢点。”说着向身后努嘴。同监舍的犯人互相使了个眼色,趁着管教跑到前面去的机会,一个个往后换位,渐渐靠近宁嘉禾。
小痦子意识到什么,故意蹲下,佯装提鞋。等他站起时,正好排在宁嘉禾的身边。
小痦子对宁嘉禾挤眉弄眼:“您是——宁总指挥吧?”
宁嘉禾警惕地:“你是谁?”
“我叫小痦子。那几个人……你得小心点。”小痦子说完,忙快走两步离开。宁嘉禾看着。
一个犯人放慢脚步凑过来:“宁总指挥,别来无恙啊?”
宁嘉禾一看来者不善,想往前挤,不想他前面的犯人回过头来,却是苟敬堂堆笑的一张大脸:“宁总指挥,你想往哪儿拱啊?”
宁嘉禾一回头,发现他的前后左右挤满了原来的同室,他压低声音问:“你们想干什么?”
裘双喜眼露凶光:“你毁了我们的计划,就该为此吃点苦头!”
“你们要相信我,我一定会想更好的办法带你们出去。”宁嘉禾诚恳地说。
“你以为我们还会相信你吗?”裘双喜话音刚落,就向宁嘉禾左肋一拳,随后马上若其事地走开。
宁嘉禾忍痛低声:“你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