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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徽,梦只是梦,”郭淑妃打断她的话,拥住她的肩膀,说,“行啦,放宽心,并没什么大事。”
同昌公主却甩开郭淑妃,哀哀望着皇帝,说:“女儿求父皇一件事!”
皇帝点头道:“你说。”
“我听说,那个夔王府的小宦官杨崇古破案十分厉害。我看大理寺的人口口声声说是天谴,绝对是找不出真相了,请父皇一定要答应女儿,让杨崇古过来调查驸马和魏喜敏这两件事。”
黄梓瑕没想到同昌公主会忽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不由得怔了一下。
而皇帝显然也是诧异,看了黄梓瑕一眼,沉吟不语。
同昌公主情急之下抱住了皇帝的手臂,摇晃着如小女孩般乞求:“父皇!女儿……女儿真的很担心,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父皇以后就再也看不见女儿了……”
“别胡说!”皇帝打断她的话。
同昌公主仰望着他,那一双眼睛中渐渐蓄满了泪水,眼看就要滚落下来。
皇帝见到她这般模样,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头问李舒白:“四弟,既然公主这样说,不如你就将这小宦官借调到大理寺中,帮助崔纯湛调查一下荐福寺那场事情?”
李舒白不动声色道:“请皇上恕臣弟愚昧,荐福寺那场混乱,不是因天降雷霆引爆了蜡烛,致使发生踩踏悲剧吗?公主府上宦官之死,想必是因凑巧被挤到了蜡烛近处,才会在起火时不幸被引燃。”
“若说只是这一件事的话,尚可说是凑巧,可驸马这件事呢?为何都是与我有关的身边人出事?”同昌公主问。
见她说话这般无礼,郭淑妃忍不住拉了同昌公主一下。皇帝也责怪地说道:“灵徽,怎么跟你四叔说话?”
同昌公主勉勉强强低下头,说:“四皇叔,侄女如今身边时有祸患发生,您难道连一个小宦官都舍不得?您就让他给我出几天力吧,好歹之前四方案那么大的案子,他轻轻巧巧就破了,您让他帮我查看一下身边的动静,又有什么打紧的?”
郭淑妃在旁边皱眉道:“灵徽,我听说夔王不日就要出发去往蜀中,杨公公是夔王身边近侍,你却要他留下来帮你,似乎不妥?”
“四皇叔身边服侍的人那么多,少个把又有什么关系?”同昌公主目光看向黄梓瑕,“杨公公,你倒是说说,此事你是拒绝,还是答应?”
黄梓瑕沉吟片刻,说:“以奴婢浅见,荐福寺踩踏事件,确实出于天降霹雳,凑巧引燃了蜡烛。此事源头在于天雷,即使奴婢想要查找凶犯,亦不可能向上天寻索。”
同昌公主悻然一指韦保衡,又问:“那么驸马此事呢?”
“驸马自己牵的马,之前亦曾经换马。以奴婢看来,大约又是一个意外。”
“意外,意外,我不信有这么多意外!”同昌公主大怒,那张漂亮单薄的脸上,尽是咄咄逼人的锋芒。她瞪着黄梓瑕,怒道,“既然如此,那么我就要让差点害死驸马的管马人千刀万剐!还有,左金吾卫衙门里管马的所有人,都要负责任!”
“灵徽,你克制点!”连郭淑妃都不由得皱起眉,拉住她说道。
同昌公主摔开她的手,只一味看着皇帝,一张脸煞白发青,让人担心她怒极了会晕厥过去。
皇帝无奈,拍了拍她的手,眼中满是疼惜,又无奈地回头看李舒白。
李舒白见这般情形,便在旁边说道:“既然同昌看上了杨崇古,那么就让她借调到大理寺几日,跟着他们跑一跑此案吧。若能让同昌心安,那是最好。若是最后没有结果,也是杨崇古能力所限,到时同昌想必也能谅解。”
“四弟能体谅,那是最好了。”皇帝点头道。
同昌公主朝着李舒白行了一礼,声音僵硬地说:“多谢四皇叔。”
郭淑妃也自松了一口气,与皇帝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但黄梓瑕站在旁边看着,总觉得她眉目间似有隐忧。
同昌公主则问黄梓瑕:“不知杨公公准备从哪里开始查起?”
黄梓瑕略一沉吟,说:“从那匹马下手吧。”
驸马被公主府侍从扶走,而同昌公主上了淑妃的銮驾,缓缓向着公主府行去。
同昌公主靠在车内榻上,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地盯着颠簸中跳动的车帘。虽然是厚重的锦帘,但外面炽热的阳光还是隐隐透了进来,随着帘幕的跳动,光线也微微波动,投在她们两人身上,一种动荡不安的气氛在她们之间流动出来。
郭淑妃皱眉看着她许久,终于开口说:“你不该让那个杨崇古帮你调查的。”
同昌公主目光依然定在隔帘而来的阳光上,怔怔许久,才说:“我觉得,肯定是豆蔻在作怪。”
“就算是她,难道那个杨崇古还能降服冤魂不成?”郭淑妃压低声音,咬牙闷声说道,“活着的时候本宫尚且不怕,死了难道还怕她不成了?”
“就算豆蔻死了,谁知道她以前的亲朋好友会不会有人知晓此事?何况,母妃别忘了我们身边就有个人,对豆蔻牵肠挂肚,”同昌公主咬住下唇,缓缓地说,“我们身边这些人,哪个心怀鬼胎,母妃可看得出来吗?”
郭淑妃低叹一声,皱眉看她,说:“太极宫中那个人,依然还想着重回大明宫,不肯死心呢。母妃如今正在要紧时刻,现在这个关头,我们绝不能出一点纰漏。你让那个杨崇古近身调查,岂不是引狼入室吗?”
同昌公主一时语塞,许久才悻悻说道:“那个豆蔻,生前是个混账,死后终究也是个祸害!”
“不过,那个杨崇古介入此事,也未必就不好,”郭淑妃轻挥手中纨扇,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说,“他毕竟是夔王的身边人,若能以他为桥梁,争取到夔王的支持,你的母妃变为母后,也是指日可待——毕竟朝中,如今能与那个人抗衡的,也只有夔王一个人了。”
“可万一我们所做的,被父皇发现了呢?”
“你怕什么,你父皇如此疼爱你,难道他还能对你怎么样?”郭淑妃轻轻坐到女儿身边,伸手揽住她,“灵徽,母亲如今只得你一个,你若不站在母亲的身边,母亲这辈子……可怎么办呢?”
同昌默然张口,声音却消失在喉口,许久,她才低下头,勉强说:“无论如何,我与母亲同进退。”
黄梓瑕蹲着,李舒白站着,两人在那匹摔倒的黑马旁边,查看马匹的四蹄。
可怜一匹高大黑马,已经撅折了右前蹄,正躺在地上哀哀喘息。
黄梓瑕仔细研究着马的右前蹄,说:“马掌<a href="#a1" id="a">[1]</a>松脱了。”
这个马掌为铁质半月形,上面有锈迹,下面接触地面的地方略有磨损,但总体还算较新,却偏偏少了一根钉子。
马掌上少了这一根钉子,就类似于人穿着不系带的木屐,一提起脚时,鞋跟就松脱了,自然会在急速奔跑的时候绊倒。
黄梓瑕将马蹄按住,仔细看着马掌中间用来钉钉子的凹处,皱眉说:“有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