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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加公爵未能如愿以偿地获得第二个儿子。这个女婴瘦小羸弱,产婆和学士都觉得她没法存活……但她出人意料地活了下去,一如她长大后的诸番作为那样让人吃惊。几天后,罗加·拜拉席恩终于恢复理智,他把女儿命名为乔斯琳。
但在此之前,公爵还要面对一位气势汹汹的来客。天刚破晓,阿莱莎的尸体未冷,蜷在院子里睡觉的沃米索尔陡然仰头咆哮,吵醒了半个风息堡……沃米索尔察觉到同族的到来,果不其然,片刻后梦火便降落在院子里。它迎着黎明泛红的天空展开浅蓝色双翼,银色脊鳞闪闪发光——雷妮亚·坦格利安终于赶来与母亲和解。
她来得太晚了,阿莱莎太后已然逝去。尽管国王劝她没必要查看母亲的遗体,她仍坚持掀开覆盖的被单……她久久凝视着母亲那具被学士剖腹的身躯,最后转过去亲吻了弟弟的脸颊,又抱住小妹。据说姐妹俩拥抱了很久,但产婆将婴儿递给雷妮亚时,她没有接,而是喝问:“罗加在哪里?”
她在塔楼底部的大厅找到罗加。公爵膝上抱着幼儿博蒙德,周围环绕着几个弟弟和骑士们。雷妮亚·坦格利安推开众人,站到他面前,破口大骂。“你的双手沾满了她的血,”她怒吼道,“你的老二沾满了她的血。但愿你有朝一日惨叫而亡!”
罗加·拜拉席恩被她的指责激怒了。“你什么意思,臭女人?这是诸神的意愿,陌客终究会带走每个人。这与我何干?我做了什么?”
“你贪得无厌地把老二伸进她体内,难道她给了你一个儿子还不够?而你本该说‘救救我老婆’,但你没有,毕竟对你这种人,老婆算什么?”雷妮亚伸手揪住公爵的胡子,将他的脸一把拽近,“听着,大人,你永远别想再婚。照顾好我母亲留给你的孩子,他们也是我的异父弟弟和异父妹妹。保证他们茁壮成长,这样我还能放你一马,但哪怕让我听到一丝谣言,说你有意迎娶哪位可怜少女,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会把风息堡变成第二个赫伦堡!”
她说完便怒气冲冲地奔出大厅,回到院子骑龙去了,而罗加公爵和弟弟们相视而笑。“她疯了。”公爵宣称,“凭她也能威胁我?威胁我?老子连‘残酷的’梅葛都不怕,会怕她?”他喝下一大杯葡萄酒,叫来总管安排妻子的葬礼,又派弟弟加龙爵士去邀请国王夫妇留下参加女儿的诞生宴会。<a id="ch1-back" href="#ch1"><sup></sup></a>
从风息堡回到君临的国王心情忧伤。主教们选出了合他心意的总主教,“例外法则”即将成为教会的教条,他还与强大的旧镇海塔尔家族达成协议,但母亲的去世让这些胜利味同嚼蜡。好在杰赫里斯不是自怨自艾的人,在今后漫长的统治期中,他还要面对很多类似的悲剧,而每次他都能化悲痛为力量,投身于治国大业之中。
夏去秋来,七国各地树叶飘零。赤红山脉又出了一位“秃鹰王”,三姐妹群岛爆发汗热病,泰洛西和里斯到了开战边缘,一旦战争爆发,石阶列岛势必成为战场,从而阻断贸易。这些麻烦刻不容缓,而杰赫里斯国王一一沉着面对。
亚莉珊王后则在别的地方寻找慰藉。她失去了母亲,却还有女儿。丹妮莉丝公主才一岁半,但她早在第一个命名日纪念到来前很久就学会了说话(至少是以她自己的说话方式),如今又从爬行、蹒跚、步行到学会了跑步。“小家伙真心急。”公主的奶妈告诉王后。小公主生性乐天,好奇心旺盛且无所畏惧,可谓人见人爱——她是如此可爱,以至亚莉珊王后为了陪伴幼女玩耍、给她朗读太后曾读给亚莉珊本人听的故事,竟开始缺席御前会议。“她太聪明,用不了多久该轮到她给我读故事了,”王后告诉国王,“她会成为一位伟大的女王,我就是知道。”
但征服五十四年是残酷的一年,陌客并未打算就此放过坦格利安家族。在黑水湾彼端的龙石岛,迎接自风息堡返回的雷妮亚·坦格利安的是无尽的烦恼。与丹妮莉丝带给亚莉珊的快乐与慰藉截然相反,雷妮亚的女儿艾瑞亚成了她的心病。她肆意妄为、任性暴躁,拒绝听从修女、母亲和学士的管教,经常虐待仆人,无故缺席祷告、课程和餐点,还给雷妮亚的小朝廷中的男男女女起些“蠢货爵士”“猪脸伯爵”“放屁夫人”之类的绰号。
雷妮亚的丈夫安德鲁·法曼虽不若艾瑞亚公主这样吵吵闹闹、公然抗命,心中的怨气却不遑多让。当初阿莱莎太后病危的消息传到龙石岛,安德鲁便宣称要与妻子同去风息堡探望,他坚称自己身为雷妮亚的丈夫,理当陪在雷妮亚身边,给她安慰。可雷妮亚太后拒绝了他,且态度并不委婉,两人在她骑龙离开前大吵一顿,据说太后甚至说出“我要的那个法曼已经不在了”。征服五十四年,她这场从未热络过的婚姻彻底沦为一场闹剧。“还是没有观赏性的那种。”阿莲·罗伊斯小姐点评。
安德鲁·法曼已不再是五年前和雷妮亚结婚的那个十七岁青年,曾经清秀的小伙子现在变得脸胖肩宽、肥硕臃肿。他从未得到他人的真正尊敬,当雷妮亚在西境辗转时,他总被领主们忽视和遗忘,到了龙石岛情况也没好转。在这里,他的妻子仍是太后,但没人把安德鲁视为国王,甚至不把他当王夫对待。虽然用餐时他坐在雷妮亚太后身边,但两人并不同床——雷妮亚的密友和近宠们才有资格陪睡——他的卧室甚至不跟她的房间在同一座塔楼。宫中传言,太后曾告诉丈夫,两人分居是最好的安排,这样他想找些漂亮姑娘暖床才不会尴尬。
然而,没有任何记录表明安德鲁这样做过。
安德鲁的白天和夜晚一样空虚。虽然他成长于一座岛,现在又居住在另一座岛,但他不会航海,不会游泳,也不会钓鱼;他当侍从就不合格,无论剑、斧或长矛统统技艺不精,城堡守卫队每天早晨在院子里操练时,他选择待在床上;卡普尔学士以为他可能更喜欢读书,便想用龙石岛图书馆丰富的藏书来引起他的兴趣,那些厚重的典籍和古瓦雷利亚卷轴曾让杰赫里斯国王如痴如醉……结果学士失望地发现,太后的丈夫根本不识字;他的骑术尚可,时不时会备马在庭院里骑行,但他不曾骑出大门去探索龙山上多石崎岖的小路或前往岛屿的另一端,甚至没去过城堡下方的渔村和码头。
“他酗酒。”卡普尔学士在给学城的报告中写道,“许多人都知道他没日没夜地待在图桌厅,拿着彩绘的木头士兵在地图上走来走去,雷妮亚太后的女伴们总说他在计划征服维斯特洛——看在太后的分上,她们不会当面嘲笑他,但私下里没少讽刺。城里的骑士和士兵对他完全不在意,仆人则凭心情决定听不听他的吩咐,也根本不怕他生气。孩子通常是最残酷的,艾瑞亚公主更甚,她曾把夜壶扣在他头上,还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只因为她生母亲的气。”
姐姐的出走令安德鲁·法曼在龙石岛更为不适。据卡普尔学士观察,艾丽莎小姐是安德鲁最亲近、甚至是唯一的朋友,因此尽管他哭着否认,雷妮亚也很难相信他没参与艾丽莎小姐偷窃龙蛋的阴谋。太后赶走梅瑞尔·布洛克爵士后,安德鲁请她任命自己接任城堡守卫队长。当时太后正和四名女伴同进早餐,听到他的请求,女伴们哄堂大笑,片刻后连太后也跟着笑起来。雷妮亚飞往君临知会杰赫里斯国王龙蛋失窃的消息时,安德鲁想陪她去,但同样遭到轻蔑地拒绝:“你去顶什么用?你除了从龙背上掉下去还能干什么?”
雷妮亚太后拒绝带他前往风息堡,这给安德鲁·法曼长年蒙受的羞辱写下了浓墨重彩的最后一笔。当雷妮亚从母亲的病床边回归后,安德鲁根本不打算安慰她,他用餐时一言不发地坐着,面色冷若冰霜,在其他场合也尽量避开太后。即便雷妮亚·坦格利安对他的愤怒有所察觉,她也表现得视若无睹,只在身边的女伴们那里寻求慰藉,其中包括萨曼莎·史铎克渥斯和阿莲·罗伊斯这样的旧爱,还有表亲丽安娜·瓦列利安、斯汤顿伯爵的漂亮女儿卡赛菈和年轻的玛丽亚姆修女这样的新宠。
然而她们带给她的安宁并未持续多久。跟维斯特洛其他地方一样,龙石岛也迎来了秋天,北方的冷风和南方狭海中汹涌的风暴同时袭来,这座古老的城堡在夏日里便十分阴郁,如今更被黑暗笼罩,连巨龙似乎都变得沮丧起来。这一年快要结束时,疾病降临到龙石岛。
卡普尔学士宣布,这不是汗热病,不是癫痫病,也不是灰鳞病。最初的症状是便血,接着是严重的腹部痉挛——卡普尔告诉太后,许多疾病都会导致这种症状,但他最终也没能确定是哪种疾病,因他在自身出现症状不到两天后,成了岛上第一个牺牲品。接替卡普尔的安赛姆学士将死因归结于年老体衰,毕竟卡普尔已经八十多接近九十岁了,身体素来又不强壮。
但第二个倒霉的便轮到卡赛菈·斯汤顿,她只有十四岁。接下来玛丽亚姆修女也病了,然后是阿莲·罗伊斯,甚至健壮活泼、喜欢鼓吹自己一辈子没生过病的萨曼莎·史铎克渥斯也被感染。这三个女人在同一晚去世,相隔不过数小时。
尽管朋友和伴侣一个接一个倒下,雷妮亚·坦格利安自身却安然无恙。安赛姆学士推测是太后的瓦雷利亚血统保护了她,就连这种可在数小时内取人性命的恶疾也奈何不了真龙血脉。但另一方面,男性似乎对这种奇怪的疾病基本免疫:除了卡普尔学士,就只有女人遭殃,龙石岛上的其他男人,无论骑士、仆人、马童还是歌手,统统安然无恙。
雷妮亚太后下令封闭龙石岛城堡的大门,既然疾病尚未传到城墙之外,她打算维持现状以保护平民。她又向君临送信通报,杰赫里斯收到消息后立刻行动,命令瓦列利安伯爵调遣舰队封锁龙石岛,确保没人将疾病散播出去。国王之手强忍悲伤、依令行事,心中记挂着跟其他女伴一起在龙石岛侍奉太后的小侄女。
丽安娜·瓦列利安没等伯父的舰队驶出潮头岛就去世了。安赛姆学士尝试了灌肠、放血,乃至冰敷,结果统统无效。她抽搐着死在失声痛哭的雷妮亚·坦格利安怀里。
“你为她哭泣,”安德鲁·法曼看着妻子脸上悔恨的泪水说道,“也会为我哭泣吗?”他的话惹怒了太后,太后当场扇了他一耳光,命令他立刻滚开,让她自己一个人哀悼。“如你所愿。”安德鲁说,“你身边已没有人了。”
直至此时,沉浸在悲伤中的太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杰赫里斯召开御前会议,讨论龙石岛“疫情”,来自潘托斯的财政大臣里戈·德拉兹率先指出疑点。里戈伯爵读过安赛姆学士的记录后,皱着眉头说:“疾病?这可不是疾病。肚腹抽搐,一日即亡……这是里斯之泪。”
“毒药?”杰赫里斯国王大为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