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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王牛郎一长串靠脏话堆积起来的经验说晕了,价值观像坐过山车一样上上下下。
“师傅,你现在一个月小费能拿多少啊?”我问出了我最想问的问题。
王牛郎一脸高深莫测,“不提不提,师傅我志不在此,挣多少小费都是白饶的。”
我很喜欢王牛郎,他说的话,我都当真了,也开始这么干,小费果然比从前拿得多了一些。不过有时候我直视着客人,用眼神传达“我要钱”的时候,客人脸上会闪现过一丝尴尬,掏钱时特别不情愿,仿佛这五块钱是他这辈子最心疼的一项支出。
又一个夜班,我和王牛郎站在大风里,我跟他说,感觉自己最近确实像在要饭,有点儿没尊严。
“你得这么想,谁他妈又不是要饭的呢?”王牛郎扯着嗓子说。
“你觉得你跟客人要饭。客人住店钱哪儿来,不也是卖命要饭要来的?前厅经理管咱们,他也是跟大堂总管要饭的。总管跟董事长要饭,董事长牛逼吗?美国总部一来考察,丫鞍前马后急得跟猴儿似的,就差人家上厕所,他帮着舔屁股了。他不是要饭的?你放眼全中国,谁,不是要饭的?都他妈是要饭的。人活一辈子,就是吃今天的食儿,要明天的饭。”
王牛郎说的话确实很有道理。
但在那个零下5摄氏度的夜里,王牛郎说完这番话以后,我觉得更冷了。我那时候想,为什么我觉得人活一辈子,除了要饭,还应该要点儿别的什么呢?
转眼到了春节。
酒店里一到春节,专门来吃饭的客人就多了起来。因为过节,大家比较放松,所以这段时间里,醉酒的客人特别多。深夜零点一过,一群群醉鬼勾肩搭背地从大堂里穿过,呼天抢地地冲到大街上。这种时候,挣小费也容易得多,上去帮他们开个门,或者帮他们叫辆车,有的客人就把我当兄弟了。
有一天,一个喝多的客人,司机开车来接他,我只是把他扶进车里,提醒他别磕到头,这位客人就拽着我衣领子不松手,从兜里拿出一个红包,抽出一张100的,塞我手里,“一拜高堂!”又抽一张,“二拜天地!”又抽一张,“永结同心!”他把钱紧紧塞我手里,迷迷瞪瞪地瞪着我:“叫大哥。”
“大哥。”我一点儿都没犹豫。
大哥亲了我脸一口,毫无理由,毫无防备,“亲弟弟,亲的。爱你。明天见。”
三百块钱认来的哥哥就这么走了。
后来我再没有见过他。
初五那天的后半夜,大批醉酒的客人离开后,我和王牛郎发现酒店不远处,有一个落单的醉酒客人。
我俩算了算客人离我们的距离,按酒店规定,酒店正门五十米范围内,有客人出现什么问题,我们都要上前询问,但五十米范围外,客人就算是当街撒钱,我们都不能脱岗冲上去捡。
那天的客人,站在离我们五十米外的一棵树下,抱着树吐。我和王牛郎远远观望着。
客人吐完,站起身,开始解裤腰带,解开后,手里拎着裤腰带,对着树小便。完事儿,客人抖了抖,然后开始摸摸索索地紧紧抱住了树,过了一会儿,客人晃悠着离开了。
客人在视线里消失后,王牛郎咧着嘴笑了。他回头看看大堂,确定前台值班经理不在,然后转头说:“跟我来。”
我俩小跑到客人尿尿的树下,都笑了。
那哥们儿把裤带系在树上了。
我俩看着树上的裤带,一通傻乐。脚下那人留下的一泡尿,缓缓地冒着热气。
王牛郎把裤带解下来,放手上看看,“登喜路。”
王牛郎把皮带递给我,“你留着用吧,也有个名牌儿了。”
我推让回去,“师傅,你发现的。”
王牛郎一脸大气的表情,“我不用这个,我有好的呢。”
王牛郎解开大衣,把棉袄往上一撩,露出一条皮带。皮带中央有亮闪闪的lo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