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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雨靴跑步时,三英里是一段很长的路。倘若跑步时,袜子还溜到了足弓底下,挤成一个球,让你跑起步来像一只企鹅,那路就变得更长了。
我吃力地穿过泥泞的羊肠小道,在岩石间跳跃,沿着一条部分结冰的小溪,穿过田野。虽说靴子穿得难受,但我步子也不慢,只会偶尔回头看一眼。此刻,我的身体在机械式地往前跑。如果我停下脚步,我就完了。
童年时的假期,我天天探索这些田野。哪里有树林,哪里有小山,哪里是钓鱼的最佳地点,哪里可以藏身,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埃瑟温·琼斯十三岁生日那天,我在她叔叔谷仓的草棚里吻了她。那是我第一次与人舌吻,下面立刻硬了起来。她把舌头伸了进来,接着发出一声尖叫,狠狠地咬了一口我的下唇。她当时戴着牙套,嘴巴长得和詹姆斯·邦德电影里的反派“大钢牙”一模一样。我的嘴唇起了两周血泡,不过还是值了。
跑到A55号公路后,我溜到一座桥的混凝土桥塔下,沿着小溪继续前进。河岸越走越陡峭,我两次斜着滑进水里,压碎了溪边的薄冰。
我来到一座约莫十英尺高的瀑布前,抓着草丛和岩石爬了上去。我的膝盖上沾满了泥,裤子也湿了。我又往前走了十分钟,躲到一排栅栏下,找到了一条专门给乡村里的闲游者走的路。
我的肺疼了起来,但我的头脑很清醒,清醒得如同冰冷的空气。我不在乎自己是生是死,只要朱莉安娜和查莉安全就好。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块抹布,被一只狗叼过来叼过去。有人在玩弄我,想把我撕成碎片:我的家庭、我的生活、我的事业,都逃不过他的魔掌……为什么?这太扯了。这感觉就像读镜面文字——一切都颠倒了。
我又往前走了一百码——穿过一座农场大门——走上了去往兰霍斯的路。狭窄的柏油碎石路两边围着矮树篱,这条路被农场大门和坑坑洼洼的小道截成了好几段。我朝远处的教堂尖顶走去,一路上紧贴沟渠而行。低洼处积聚了几片薄雾,像一摊溅在地上的牛奶。有两次,我听到身后有车开来,赶紧跳下路边。第二次开来的是一辆警车,警犬在网罩窗户后吠叫。
这里似乎是一座人烟稀少的村庄,村里只有一家咖啡馆开着门,还有一家房地产代理机构,门上写着“十分钟后回来”。几家窗户里装饰着彩灯,广场上有一棵圣诞树,正对着战争纪念馆。一个遛狗的男人朝我打了个招呼。我的牙齿紧紧地咬在一起,根本无法回应。
我看到一张公园长椅,坐了下来。我的防水夹克冒着蒸汽,膝盖沾满血污,手掌伤痕累累,指甲血流不止。我想闭上眼睛思考,但我必须保持警惕。广场周围的房子像极了故事书里的乡村小屋,围着尖桩篱栅和熟铁铸的藤架,每家每户的前门上都用花体威尔士语写着名字。在广场最高处,白色彩带缠绕着教堂的栏杆,湿漉漉的彩纸粘在台阶上。
威尔士人的婚礼和葬礼无甚差别。开的车是一样的,买的花是一样的,都在同一座教堂大厅里举行,拿古式茶壶的也是同一个胸部硕大,身穿宽大花裙和护腿长袜的女人。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寒意钻进我的四肢。一辆破旧的路虎开进广场,绕着公园缓行。我望着那辆车,凝神等待。没人跟在后面。我站了起来,腿脚僵硬,被汗水打湿的衬衫紧贴着我的后腰。
年久失修的车门“嘎吱嘎吱”地打开。我迅速坐了进去。一块巨大的海绵垫子盖住了生锈的弹簧还有破破烂烂的乙烯基塑料。父亲费了好大力气才换到一挡,完全不在状态的发动机冒出了一连串“嘎嘎嘎”和“丁零当啷”的声音。
“这辆破车!几个月没开过了。”
“警察呢?”
“他们在搜索田野。我听说,他们在火车站找到了一辆车。”
“你是怎么把他们打发走的?”
“我和他们说,我有一台手术。我用奔驰换了这台路虎。感谢上帝,它还开得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