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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他不但看到满洲,而且看到全中国,全国的“开放之期已至”,更遑论东北!以后的事实也证明,那时他考虑的主要问题,不在于去东北的时机,而在于如何应付罗振玉的新的“挑战”。
“挑战”是从我去日军司令部的前几天就开始了。那天,我接到了两封信,一封是罗振玉的,一封是给溥伟当秘书的周善培(在清末给岑春煊做过幕僚)的,都要求我“给以便宜行事”的“手谕”,以便为我活动东北各方面。照他们的话说,是时机已至,各方面一联络即成,目前只差他们的代表身份的证明了。我把这事告诉了郑孝胥,他慌忙拦阻道:“此事万不可行!此类躁进之人见用,必有损令名!”
正好在几个月前,罗振玉又给了我一个“躁进”的印象。那一天,罗振玉从旅顺来到了天津,兴冲冲地给我带来一件出于日本浪人田野丰手笔的“劝进表”。他解释说,田野丰和关东军司令官的旧上司高山公通联络上了,这两个日本军界的宿耆最近得到日本参谋部的委托,根据已得到的“赤党即将在奉天举事”的情报,制定了一个计划。将由白俄将军谢米诺夫率白俄武装乘机夺取“奉天”,日本军队同时给以支持,到时候并由他们联络好的东北官吏“迎驾归满,宣诏收回满蒙”。为了实现这计划,希望我马上先提供一部分活动经费。这件事,我想可能是日本在东北阴谋的一部分,也可能是某些流氓浪人知道了事变的阴谋,想乘机打一次秋风。不管怎样,我听了却是很高兴的。但是高兴了不过两天,日本参谋部派驻北京使馆武官森纠,到天津找到郑孝胥,说田野丰的话完全是瞎吹,况且军部方面即使有此计划,也不会找我拿活动费。本来田野丰也是郑孝胥的朋友,曾是谢米诺夫集团的一员,郑孝胥听了森纠的话,他自己和田野丰的来往是一句不提,只是对我埋怨罗振玉的荒唐。所以,罗、周二人“便宜行事”的请求,也就没有得到我的允准,罗振玉的信誉在我心里又下降了一步。这无疑更形成了郑孝胥的优势地位。
郑孝胥怕的是我被罗振玉垄断了去,对这一点,我当时自然理会不到,我只觉得既然他们一致主张等派到东北的人回来再说,而他们也该就回来了,所以只好捺下性子等一等。这时的陈曾寿唯恐我又变了主意,又给我上了一个“奏折”。这是代表了陈宝琛这派人当时思想的一个典型文献:
奏为密规近日情势,宜慎赴机宜,免误本谋,恭折仰祈圣鉴事。窃闻凡事不密则害成。所当暗中着着进行,不动声色,使人无从窥其际。待机会成熟,然后一举而起。故不动则已,动则必期于成。若事未实未稳,已显露于外,使风声四播,成为众矢之的,未有不败者也。今皇上安居天津,毫无举动,已远近传言,多所揣测。若果有大连之行,必将中外喧腾,指斥无所不至,则日本纵有此心,亦将阻而变计。彼时进既不能,退又不可,其为危险岂堪设想。且事之进行,在人而不在地。苟机有可乘,在津同一接洽;若机无可图,赴连亦属罔济。且在津则暗中进行,而易泯群疑,赴连则举世惊哗,而横生阻碍。在津则事虽不成,犹有余地以自处;赴连则事苟无着,即将悬寄而难归。事理昭然,有必至者。抑在今日局势未定,固当沉机以观变,即将来东省果有拥戴之诚,日本果有敦请皇上复位之举,亦当先察其来言者为何如人。若仅出于一部分军人之意,而非由其政府完全谅解,则歧异可虑,变象难测。万一其政府未能同意,中道改计,将若之何?是则断不可冒万险以供其军人政策之尝试。若来者实由其政府举动,然后探其真意所在。如其确出仗义扶助之诚,自不可失此良机;如其怀有利用欺诱之意,则朝鲜覆辙具在,岂可明知其为陷阱而甘蹈之。应付之计,宜与明定约言,确有保障而后可往。大抵路、矿、商务之利,可以酌量许让。用人行政之权,必须完全自主。对外可与结攻守之同盟,内政必不容丝毫之干预。此当预定一坚决不移之宗旨,以为临事应付之根本者也。昔晋文公借秦力以反国,必有栾、郤、狐,先为之内主;楚昭王借秦兵以却吴,亦有子西等归臣收合余烬,以为先驱。自古未有专恃外力,而可以立国者。此时局势,亦必东省士绅将帅先有拥戴归向之表示,而后日本有所凭借,以为其扶助之资。此其时机,似尚未至。今日东省人士犹怀观望之心,若见日本与民国政府交涉决裂,当有幡然改图者矣。今列强外相群集于日内瓦,欲借国联局面施其调停。日本不肯开罪于列强,闻已提出条款大纲,若民国政府应允,即许退兵。在民国政府虽高唱不屈之论,实则色厉内荏,恐终出于屈服之途。日本苟尝所欲,必将借以收场。若交涉不能妥协,则或别有举动。此时形势犹徘徊歧路之间,万不可冒昧轻动,陷于进退维谷之地也。观今日民国情形,南京与广东虽趋合并,而彼此仇恨已深,同处一堂,互相猜忌,其合必不能久。彼等此时若与日本决裂,立将崩溃。如允日本要求,则与平日夸示国人者完全背驰,必将引起内乱,无以自立。日本即一时撤兵,仍将伺隙而动。故此时我之所谋,即暂从缓动,以后机会甚多。若不察真相,轻于一试,一遭挫折,反永绝将来之望,而无以立足矣。皇上天纵英明,饱经忧患,必能坚持定见,动合机宜,不致轻为所摇。臣愚见所及,是否有当,理合恭折密陈,伏祈圣鉴。谨奏。
在这各种不同想法里,静园里越不能安静了。而同时,另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又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