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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对于有些人来说,这是狗屁不通的谬论,但是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这却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比如,朱中南。
朱中南心事重重地磨着刀,嘴里嘀嘀咕咕地为自己打气,不知是因为磨得太卖力,抑或因了内心的恐惧,他满头大汗,汗水滴在磨刀石上,又挥发在充满了压抑气味的空气中。磨着磨着,他突然停下来,呆呆地坐在一旁,坐了半晌,又从怀中掏出支票,数了数数字后面的零,然后咬咬牙又继续用力磨了起来。
夜很深了,本来就人烟稀少的别墅区,此时更是静谧得令人心惊胆战。向非艳的车开得极慢,虽然很慢,但汽车的声音仍然是这夜里最刺耳的声音。她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然后将车停在梅甫平别墅门口的附近,静静地等待着,等着另一种更为尖锐刺耳的声音划破这浓郁的夜。
朱中南手中的剔骨刀在夜里翻着幽寒的光,他悄悄地、紧张地、一步三回头地靠近梅甫平的卧室门口,然后又忐忑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将刀尖插进门缝,轻松撬开了门锁,闪身而入。
卧室里静悄悄的,双人床上隆起两个人形,朱中南在黑暗里辨别了一下,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举起剃骨刀向着较高的那个凸起一阵猛插,但扎第一刀时,他便意识到事情不对,他每天都剔骨切肉,知道刀扎入肉里是什么触觉……
这时,一把枪顶住了他的脑袋。
朱中南正一愣,房门大开,有人点亮了灯,梅甫平带着保镖在后面。
朱中南大惊失色,“老爷?我……我?”
梅甫平怒道,“好你个朱中南,这么多年我供你吃穿,你却恩将仇报。”
说着,保镖们上来把朱中南拉了出去,后院传出一声枪声。
向非艳听到枪声,一怔,马上意识到事情不对头,因为朱中南不会用枪,他只会用刀,开枪的绝对不会是他。既然开枪的人不是他,那么他很可能就是中枪的人。
想到这里,她急忙发动了车子,这时,她从后视镜里看到远处墙边暗处有人影晃动,随即,三个人冲了出来,向非艳急忙猛踩油门,冲出别墅区,那三个人并没有追赶,只在原地放了几下空枪。
逃回住处后,向非艳没敢开灯,她惊魂未定地坐在沙发上,大口喘着气,手里还紧紧握着枪。
过了一会儿,门上响起钥匙扭动门锁的声音,紧接着一个黑影闪身进来,反手锁好了门。黑影刚刚转过身,向非艳的枪就顶住了他的脑门。
黑暗中,那个黑影说,“是我,非艳,冯如泰。”说着,冯如泰就要去开灯,但却被向非艳制止。
她冷冷地说,“别开灯,我不想看到你的脸,我担心自己看到你,就不忍心动手。日本人知道了我们的行动,你怎么解释?计划只有我们两个知道,我跟方滔一个字都没有提起过,为什么还是让日本人知道了?”
冯如泰道,“你怀疑我?”
向非艳道,“最起码你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冯如泰的声音里有一丝委屈,“你要我解释什么?难道我是叛徒吗?”
向非艳问道,“那是谁告了密?”
冯如泰轻轻地、镇定地说,“你忘了,还有一个人知道计划。”
向非艳一愣,“朱中南?”
冯如泰点点头,“一定是他变卦了,向日本人告发了我们。”
向非艳想了想,恨恨道,“这个软骨头,差点害死我。”
冯如泰轻轻拿下向非艳手里的枪,打开灯,将她拥进怀里,说道,“好了,朱中南就交给我吧,只要他在上海露面,我就做了他!”
向非艳松了口气坐了下来,随即一筹莫展地说,“我们应该怎么办啊?不杀掉梅甫平,重庆是不会相信我们的。”
冯如泰想了想,说道,“日本人现在已经警觉了,我们最好等一段时间再说。但是你要盯住方滔的一举一动,随时向我汇报。”
2
秦文廉的银行保险箱钥匙落到了小泉手里,前两天出逃又被抓,这几天他行事小心翼翼的,生怕出了什么疏漏,再给小泉抓住把柄。
这天,他拿着公文包正要下班,小泉突然叫住他,看样子他似乎已经在门外等了一会儿了。只见小泉走上前,说道,“秦先生,请留步。今天我是特意向您道歉的!”说着就鞠了一躬。
秦文廉连忙扶住小泉,“这是哪里的话!”
小泉充满歉意地说,“一是为我扣了您银行保险箱的钥匙,二是为我属下在搜查尊夫人和女儿时的粗鲁向您道歉!”说着又是一鞠躬。
秦文廉一时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只听小泉继续说道,“虽然我奉军部的命令来给您道歉,但您的钥匙牵扯到我手下的性命,事情没有搞清之前,也请原谅我不能将原物奉还。”
秦文廉苦笑了一下,“这个,您看着办吧。”说完,他转身就要走,谁知小泉又叫住他,说道,“秦先生,我还有一件私事想找您商量。”
秦文廉一愣,担心他又提出什么过分的请求,于是他有些紧张地问,“什么事?”
小泉道,“我有一个朋友就要调回日本本土了,他在上海雇了一个厨子十分不错。我的朋友想在临走前给这个厨子找到一个好主顾。不知道秦先生您愿不愿意聘请他。”
秦文廉微微松了一口气,“哦,我家的厨子都用了十几年了,而且我家人口少,后厨里也不用再添什么人了。”
小泉坚持道,“您的厨子都用了十几年了,也应该换换口味了。这个厨子可做得一手好寿司,绝对会合您的口味。”
秦文廉望着小泉,觉得他这样的语气实在不像是在“请求”他,而他推荐的厨子,秦文廉是说什么也不敢用的,于是他搪塞道,“这个,让我回去和家人商量商量,毕竟要照顾到全家的口味嘛。”
谁知,小泉这边刚刚提到“厨子”的事情,他家里那个已经用了十几年的厨子老于就要辞职,好说歹说就是留不住。秦文廉见实在拗不过,就直截了当地问,“老于,你到底有什么难处?”
老于苦着脸,含着泪说道,“老爷,我跟了您这么多年了,我也舍不得离开您家啊。但凡有一点活路,我也不能走啊。老爷,我求求您了,您就别问了,总之您让我走就算是放我条生路了。”
秦文廉一听,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他也不能为难老于,只好放他走。秦文廉早已猜到,这是秦太太到汪夫人那里告了小泉的黑状,军部命令他来给自己道歉。小泉咽不下这口气,用这事来提醒自己,明面上,虽然有汪先生夫妇为他撑腰,但暗中,他们还是斗过不他的。小泉推荐的厨子是绝对不能用的,要真用了,这饭谁还敢吃啊!看来,以后还不能轻易去汪夫人那里告状了,她又不能把小泉怎么样,这样不疼不痒地找军部批评他两句,到头来倒霉的还是他们一家。
想到这里,秦文廉吩咐王保中不要声张此事,暗中悄悄再找个厨子来就行。
第二天,王保中就领来一个新厨子,据说从师学的是淮扬菜。西餐、面点都会一点。秦文廉夫妇随便问了两句,见没什么问题,就留下了他。
他们哪里知道,就连他们的管家都已经被小泉收买,何况是这个被收买的管家招来的新厨子呢!
新厨子到来的第一个晚上,秦文廉一家三口一边吃着晚饭,一边评价着新厨子的手艺,这时,王保中端上来一盘寿司,秦文廉一见,立刻放下碗筷,连嘴里嚼了一半的饭菜也吐了出来。
秦岚不由得问道,“爸,怎么了?”
秦文廉转头问道,“保中,这,这寿司是哪里来的?”
王保中低头道,“是新厨子亲手做的。”
秦文廉又问,“你从哪找的这个厨子?”
王保中早就想好了怎么说,“我的一个老乡介绍的。哦,我那个老乡也是做厨子的。”
秦文廉微微点点头,“哦,没事了。你先忙去吧。”
王保中离开后,秦文廉愣愣地望着桌子上的饭餐,说道,“这饭还是先别吃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秦太太急忙跟上去,说道,“文廉,你是不是疑心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