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伯庸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愛看小說網2kantxt.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在堕入完全的黑暗之前,惊恐伴随着剧痛,鞭打着靳荣的意志。之前明明搜得很干净了,这玩意太子是从哪里弄来的?

“这是朱卜花送我的!今天我把它还给你!”

朱瞻基吼叫着,又一次把拳头砸上去,令靳荣的左眼溅出更多血花。他用力太过,右肩有大块血迹在迅速扩散,可太子毫不关心,凶猛地转到靳荣背后,一脚踹在腿弯处,令这位“军中关公”双膝跪地,然后拔出他腰间的直柄刀,横在他的咽喉处。

这一连串动作干净利落、迅猛直接,仿佛胸中有一股恶气倾泻而出。

那些卫指挥使和千户没反应过来,怎么短短一瞬间就形势逆转,靳荣反落到太子手里了?他们大惊失色,一起要冲上来救人。朱瞻基却断喝一声:“退开!”

带着漂亮钢纹的精白利刃,顶在了靳荣的咽喉上。这些人只得听从朱瞻基的要求,迟疑地朝后退了几步。

“吴定缘,你还活着吗?”朱瞻基嗓子嘶哑,刚才那一声怒吼把声带都几乎扯坏了。“还活着,大萝卜。”

“放开他!”朱瞻基抓住靳荣的头发往后一扯,让咽喉更贴近刀刃。

靳荣亲兵们赶紧松开了手。吴定缘勉强从地上爬起来,强忍胳膊上的剧痛,朝这边晃晃悠悠看过来。他一见到太子右肩的血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那家伙太狠了,竟然直接挖出了深埋肩肉的箭镞,这一下子苏荆溪前功尽弃,右肩的筋骨怕是彻底废了。

但若非如此,今天这局面也难以打破。

吴定缘知道当下不是矫情之时,他迅速跑到太子身旁,替他握住直刀控制靳荣。太子刚一松手,身子一个趔趄,捂着右肩差点倒下去。

一个人要承受多大的痛楚,才能硬生生从自己的血肉里抠出箭头来。这种体验,连吴定缘都不敢想象。他努力把这些无谓的感叹都驱散掉,把直刀在靳荣咽喉上一贴:

“快让所有人都停手!”

靳荣血流满面,却只是闷哼了一声,既不求饶,也不呼救。吴定缘不能真的杀掉他,只好抬头冲那些卫指挥使与千户喝道:“不想他完蛋的话,就快喊住你们的手下!”

几个卫指挥使、千户连忙答应下来。忽然靳荣有个老亲兵放声大哭,跪在地上,恳求先给主家止血。朱瞻基正要点头允许,吴定缘已先喊出来:“你们不许靠近,只能扔些止血散和布巾过来。”

亲兵们急忙把一袋军中伤药和布卷抛过来,吴定缘把刀锋稍稍松了一点,让靳荣自己包扎。靳荣到底是老兵,虽然双眼俱失,但硬气地一声不吭,双手稳稳地处理起伤口来。

伤药他只用了一半,另外一半则被朱瞻基拿走,给自己的右肩包扎。刚才那一狠命拔,让箭镞反钩扯起了一片血肉,本来快痊愈的伤口彻底毁了。

趁着这个空当,卫指挥使和千户们飞快地跑到旗台下,呼喊麾下卫官住手。

此时的旗台下一片狼藉。梁兴甫被一层层渔网缠住,动弹不得,在他周围密密麻麻躺着几十个卫官。更多的卫官红着眼睛,一边叱骂一边用钢叉、直刀不断朝渔网里刺,将他刺得浑身像个血葫芦。梁兴甫当真悍勇无匹,他凭一己之力吸住了整个大校场几百人的注意力,下面居然一个人都没留意旗台上发生的事。

一直听到几个长官匆匆跑下来呼唤停手,这些卫官才惊觉旗台上的异变。这才多一会儿,总兵官居然成了阶下囚?他们面面相觑,满腹疑惑,一起朝旗台聚拢而来,很快便把台子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大校场内一时间陷入了一个奇妙的僵局。山东都司的卫官们不敢靠近高台,唯恐伤了指挥使;高台上的几个人也无法突围而出。两边的均势,全落在了吴定缘手中那一口钢刀之上。

几百双眼睛就这么盯着台上,个个目光凛冽,杀意盎然。吴定缘却像是全无感知一样,对着台下一指梁兴甫:“放他过来!”

几个千户看了眼血流满面的靳荣,无奈地发出军令。很快有几个人扯着渔网,把梁兴甫一路扯到旗台下,周围无数仇恨的目光射过来。他一身血肉模糊,烧伤形成的血痂都被翻起来,几乎看不出是个人,可仍旧姿态稳稳地站在原地,铁塔般稳当。周围的人攥着兵刃,很有默契地与他保持着距离,否则那压迫感会令人无法呼吸。

旗台上有几杆高灯,比周围要明亮得多。梁兴甫刚刚走上高台,人群忽然发生了一阵骚动。

“是梁兴甫!”一个声音颤抖着喊道。紧接着另外一个声音也惊叫起来:“真的是他!”“原来他还活着?”第三个声音充满了恐慌。

叫出声音的人,至少都是总旗以上的卫所卫官。这些细小的涟漪接连不断地泛起,让校场沸腾得像要开了锅。刚才梁兴甫在黑暗中力战几百人的神威,居然还不如现在露脸所造成的震动大。

梁兴甫面无表情,毫无得色。吴定缘倒是吃惊不小,这个名字居然会产生这么大的影响。难道他跟山东都司有过节?是了,他是白莲教的护法,想必曾跟山东都司的军队交过手,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还真是梁兴甫啊?”

一旁朱瞻基瞪圆了眼睛,他的惊骇不比别人小。梁兴甫像一尊杀神从南京跟到淮安,简直快成了噩梦,怎么一到济南反成了救兵了?吴定缘没空详细解释,只是沉声道:“白莲教已归正。”

朱瞻基还没感叹,单目流血的靳荣先冷哼了一声,随即含混不清地嘀咕了一声:“想不到,他也来了。”吴定缘眉头一皱:“你也认识梁兴甫?”

靳荣道:“就算我瞎了,耳朵也能认出来这个人。二十多年了,他竟还活着。”

吴定缘心中大起疑云,二十多年?这么说来,靳荣早在永乐之前就认识梁兴甫了,比佛母起事更早。不过眼下这局势不容他刨根问底。于是吴定缘一晃刀柄,逼住靳荣:“少说废话!快让你的手下都退开。”

靳荣冷冷道:“没用的。”

吴定缘手腕一抖,刀锋压下:“你不说也无妨。只要你死了,你猜那些人会跟谁走?是一个死了的叛卫官军,还是如假包换的大明太子爷?”

叛乱这种事本来心理压力就大,现在首脑又被挟持,群龙无首。只消太子堂堂正正亮出真身,占了大义名分,台下那几百名卫官还能向谁效忠?

可出乎吴定缘意料的是,靳荣还没发话,朱瞻基却先摇起头来:“没用的。”吴定缘莫名其妙,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太子随即又补了一句:“他和朱卜花是老战友,皆是汉王麾下。整个山东都司的兵马,都是我叔叔的旧部。”

“你自己猜出来的?看来还不算太没用。”靳荣难得地夸赞了他一句。

“你们真是……好谋划。”太子感慨了一句。

当他猜到幕后贵人是汉王,一切线索都有了解释。朱卜花带勇士营南下,是为了确保在南京干掉太子;靳荣则暗中在济南集结山东都司的兵马,北上京城。成为汉王篡位最为锋利的一把利刃。

两京之谋的全貌,至此显露出了大半布局。北京、南京、济南三点并发,格局之闳阔,令人咋舌。

所以太子说没用。愿意来济南的卫官,一定都是靳荣的死忠心腹。一旦靳荣被杀,这些人与其跪求太子宽宥,更可能是一拥而上,把朱瞻基、吴定缘等人剁成肉泥,然后一哄而散。

吴定缘遗憾地“啧”了一声,只好放弃了劝说卫官们投降的幻想。

朱瞻基捂着右肩,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流出来。吴定缘不敢再耽搁,对台下大声道:“给我们备好三匹快马来,搬开北辕门的拒马,要快!”

台下的人一阵轰乱,吴定缘把靳荣的肩膀一推,厉声道:“快!”那几个卫指挥使和千户没奈何,只好吩咐下去。过不多时,有人牵来三匹高头骏马,鞍辔齐备。

“牵到台边,让开一条路!”吴定缘说,缓慢地在靳荣的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

下面的卫官眼睛都要喷出火来,可是谁也不敢害了长官性命,只好后退几步,让出一条路来。吴定缘比了一个手势,朱瞻基先跳下台去,翻身上马。梁兴甫也站起身来,但他没有急着上马,而是接过吴定缘的钢刀:“你先走。”

其他小说推荐阅读 More+
被迫相亲后我娇养了敌国太子

被迫相亲后我娇养了敌国太子

沈辰曦
备受宠爱的小公主云笙,一直顺风顺水,偏在婚事上犯了难,千挑万选的敌国太子竟是个空有美貌的短命鬼,云笙幻想着成为寡妇后的美好生活,于是雪地卖惨赖上他,见他被欺挡在前,纡尊降贵为他作羹汤。 君宴人扶了,恩谢了,汤都喝光了,偏是高冷矜贵不为所动。 世上男人千千万,这个不行我就换! 公主选夫的消息传遍京城,云笙被拽入假山,男人攥紧她手腕要咬牙冷笑,公主,说好的非君不嫁呢?
其他 连载 0万字
衣冠

衣冠

咔咔哇咔
圈子里人都说,墨柒污糟、烂臭、一无是处。墨柒不在乎,她只在乎虞郎白。 她以为总是说爱,或多或少该惹虞郎白点心软。但事实证明了-虞郎白是头喂不熟的狼。 衣冠禽兽疯批VS清冷绝情很能忍。
其他 连载 0万字
民国病娇少帅宠妻成瘾

民国病娇少帅宠妻成瘾

云乔席兰廷
【病娇+军宠高甜+马甲超多+虐渣爽文】人人都道云乔小姐年轻不知事,敢在少帅眼皮低下搅弄风云,迟早要被他一巴掌拍死。而少帅却在大庭广众之下,托起她的手,小心翼翼替她开车,鞍前马后。他手眼通天,邪恶狠辣,却独独捧着云乔。世人皆是蝼蚁,云乔是他的神。云乔:怎样才能放过我?他炙热缱绻的眸光,纠缠不息,嘶哑着叫她的名:乔儿,永远别离开我。偏执狠戾的他,也许永远都不会承认,她并不是他认定的那个人。
其他 连载 0万字
侯府小姐沉迷退婚

侯府小姐沉迷退婚

天南舍予
《侯府小姐沉迷退婚》穿成与书中反派有定亲婚约的炮灰女配,温归姝觉得自己迟早要完,于是作天作地装病卖傻,誓要把这婚约退!
其他 连载 83万字
不好,有仙气

不好,有仙气

一只小肥鹅
《行走人间必备手册》第一条: 绝对不要让人发现,你是一只妖
其他 连载 0万字
他的暗恋翻涌

他的暗恋翻涌

秋阳初暮
关于他的暗恋翻涌: 因意外,曲悦铭不得不和系统一起,完成任务积攒能量回到现实世界。她要攻略高中男神,但却意外喜欢上了一个男生。当过年的时候:“还能怎么办,两个人过呗”当危险来临之际:“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当任务终于结束,她也要回到她的生活中时,她尘封的记忆逐渐解锁。原来,从始至终陪在她身边的,只有那个人。
其他 连载 26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