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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阿雨把塞萨尔的事告诉了雷蒙。雷蒙不放心地说:“能不能让我看看你们和那个分销商的合同?”阿雨说:“那个项目已经做完,托蒂公司的订单不大不小,完全符合我们的生产能力,对质量的要求很高,但并没有到挑剔的程度。他们的回款也很及时。就这样。”
雷蒙说:“你似乎并不开心,阿雨?”阿雨摇头:“说不清。也许在国外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尝过顺利的滋味,一下子太顺利,心里反而不踏实了。”林玉琪说:“阿雨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雷蒙接过林玉琪拿来的合同,低头看起来。阿雨关切地看着雷蒙。雷蒙抬起头说:“合同非常规范,没有什么问题。阿雨,或许是你的坚忍不拔感动了对手,或许是感动了更厉害的角色——上天。看来你回普拉托发展是对的,这里是你最好的舞台,从此你们就可以一帆风顺了。”阿雨笑起来:“但愿吧。”
林玉琪说:“托蒂公司托塞萨尔先生转告,他们对我们公司的产品非常满意,很快就会有更多的生意源源不断交给我们。阿雨,就像你说的,咱们的好日子就要开始了!”
鸡叫了,赵银花起身看,麦狗在身边睡着,周老顺不见了。赵银花来到一号井工地上,四顾不见周老顺。她见那口棺材盖歪在一边,就来棺材前朝里面瞅,见周老顺两眼闭着躺在里面。她吃惊地喊:“老顺!”周老顺一动不动,两眼紧闭。
赵银花又喊,周老顺还是不语不动。“老顺,你怎么就想不开啊!”赵银花哭着急忙朝棺材上爬。棺材里的周老顺突然睁开眼睛笑了一声,吓得赵银花“妈呀”一声从棺材上跌到地上。
在赵银花的惊叫声中,周老顺从棺材里站起来叫:“银花!”赵银花说:“老顺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周老顺说:“你别害怕,我没怎么。”“你没事儿躺到棺材里干啥?”“福是人享的,罪是人遭的,棺材也是人躺的。”
赵银花惊魂未定:“周老顺你真能气死人,好好的窑你不睡,你躺在棺材里!”周老顺说:“银花,你说,棺材是干什么的?”“棺材就是装你这样的。”
周老顺笑了,两手一撑,身子往上一蹿,两脚踩到棺材帮上:“银花,你这话说得好,再说一遍!”赵银花说:“十遍我也敢说,棺材就是装你这样的,就是装死人的!”
周老顺说:“对,棺材就是装死人的。我周老顺为什么要躺在棺材里?我就是要死上一回!我不跳河死,不跳楼死,就是要死在棺材里。我要把死了的周老顺交给阎王爷,告诉他,我周老顺,死都死过了,还怕什么?什么都不怕了!”
赵银花说:“就你这样的,阎王爷见了也不会收你。”
周老顺立在棺材上喊:“黄土地,你听到了吗?连阎王爷都怕我,我周老顺这一百来斤就交给你啦!我要打出油,我就钻到油井里头!”赵银花说:“周老顺,你是个疯子!”“我不是疯子,我是石油大王!”“对,你不是疯子,你是疯了!”
周老顺说:“我周老顺打不出油死不闭眼,我要大睁着两眼找阎王老子算账,他不收我,就得让我打出井,打出好井!”“好,阎王爷等着你呢,你去找他算账吧!”赵银花走了。周老顺挥舞着两只手高喊:“石……油……石油!”
黄土高原上,回荡着周老顺的喊声。
第二天,周老顺一天不见人影。麦狗躺在炕上发呆。赵银花说:“我真是哪辈子欠了你们爷俩,一个没影,一个当哑巴。”麦狗说:“妈,你不用找我爸,我琢磨他三五天回不来,一定又是去找钱了。既然说什么都没用,就由着我爸折腾吧。”“再折腾这个家就没了。”赵银花说完,伏在床上呜呜哭起来。
麦狗也没安慰,起身收拾一下准备出门。赵银花抬头问:“麦狗,你也要走啊?”麦狗说:“妈,我一直没和你说,我现在在学校代课,今天是寒假后第一天开学,我得去上课去。”
赵银花一愣:“上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麦狗说:“这事说起来话长,等我有空再跟你说吧。”说完,麦狗拎着包走出去。
麦狗推着自行车走,突然一块石头飞过来,正打在麦狗身上。麦狗“哎哟”叫了一声,看到了许二窑,就问:“许二窑,你想干什么?”许二窑说:“不干什么,想看看我能不能扔准,没想到,扔得还真挺准的。”麦狗又推着车子走。
许二窑挑衅不成,便来到麦狗跟前威胁说:“姓周的,我告诉你,以后你少惹禾禾。”麦狗一下子有些紧张地问:“我……我怎么了?”许二窑斜着眼睛问:“怎么了你自己不知道啊?”麦狗摇摇头。许二窑气哼哼说:“禾禾病十几天了,连门都没出。”麦狗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以后你再惹禾禾,我饶不了你!”许二窑说完,把麦狗的自行车踹倒就跑。
麦狗扶起车子,丢了魂似的推车往前走。麦狗来到学校,走上讲台讲课,发现禾禾的座位是空的,慌乱地说:“同学们,这一节课,自习。”他立在窗前,心神不定地朝远处望着。
放学了,麦狗推着自行车慢腾腾地从学校里出来,发现牟百富一动不动蹲在门口望着他。麦狗下意识地立住了脚,牟百富还是一动不动地蹲在门口,像没看到他这个人一样。麦狗低下头,当他再抬起头的时候,鼓足了勇气朝前走,慢腾腾地来到牟百富面前说:“牟书记。”
牟百富只是望着他不语。一时间,两个人对望着,谁也不说话。终于,麦狗受不了牟百富的目光,流泪道:“牟书记,我对不起禾禾,我不配当老师。”牟百富倒笑了:“麦狗,你年轻啊!什么叫年轻?年轻就是有股气顶着,敢吹大牛,敢喝大酒,天不怕地不怕。我也年轻过,张狂过。说起来,也算不上什么。”
麦狗说:“牟书记,你这样说我更难受,地上要是有个缝我就想钻进去。”牟百富说:“要我说呢,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事,也不能全怪你,禾禾也有责任。我呢,更有责任啦。年轻归年轻,可年轻也不能什么事都做。你说是不是周老师?你好好想想,该怎么办吧。有了这事,禾禾都不好意思上学了。”
麦狗说:“牟书记,我……我真的对不起禾禾。”牟百富盯着麦狗说:“对起对不起,那就看你的了。有一句话,你应该知道,好汉做事好汉当。我要是你,会去看看禾禾的。有件事我本不想和你说,但又觉得不说不好。禾禾可能是怀上了。”
牟百富转身走了。麦狗呆呆地立在那里好一会儿,才跟着牟百富,两人一前一后地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