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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岩叹息道:“思路是没错,只是干爸做事太急了些,昨晚干妈给我讲了很多。国内市场已经差不多饱和,东南亚甚至非洲也有很多对手,这次马德里展销会是全欧洲历年来最大一次,玉珠公司完全可以凭着这股东风抢占欧洲市场,如果没有杨氏集团插进来,干爸干妈是赌对的。”
“干吗非要赌呢?要一步一个脚印,脚扎得深走得才远,这是爷爷教我的。”王旭无奈摇摇头。邱岩一愣:“爷爷?”
很长日子都没见到爷爷了,两人来到爷爷家,爷爷已老了不少,可精神还不错,记得小的时候,爷爷教他们踢鸡毛毽子,毽子在空中迎风飞舞。
前些年爷孙俩还可踢上一百来个,如今爷爷年岁高了,王旭上大学后也不再踢了。陈金水看到王旭和邱岩来了,还是拿出了当年踢的毽子表演了一番,可踢几下就累倒了,邱岩笑着搀扶爷爷坐下。爷爷问邱岩:“这次回国就不走了?”邱岩笑笑说:“不走了,在这扎根了。”
陈金水大笑:“好,太好了!我可是替王旭说的。是干妈把你叫回来的吧?”
邱岩害羞地挽住爷爷胳膊,点点头。
陈金水深邃的眼睛盯住邱岩:“好懂事的闺女,你爸爸要是还在该多高兴,我也能有个陪我下棋说话的人。”
邱岩默不作声。
陈金水屁颠屁颠地拿出一只肉色鲜艳、散发着浓烈芳香的火腿。
“这是我用义乌本地出产的‘两头乌’猪制作的火腿,后腿肥大、肉嫩。我经过上盐、整形、翻腿、洗晒、风干等程序,半年才做成。你给我带去让大家尝尝。”
“爷爷老了,我引以为豪的陈家姓原来有一个很传奇的故事。跟陈家火腿有关。宾王草檄气冲天,宗泽兵马靖寇烟。陈家扶持了宗泽,还把陈家女儿嫁给宗泽,宗泽的女儿又嫁回给陈家,两家世代联姻。我爷爷说,宗泽从抗金前线回到家乡后,经常买些猪肉回请陈家恩公岳父,陈家把猪肉腌制起来,在离开的时候,带上作为军需食品,赠予朋友和部下,这就是金华火腿的来历。”
邱岩补充说:“后来宗泽在民间被视为腌制火腿的祖师爷。解放前,火腿店和腌腿的作坊里都供奉着宗泽头像。”
“可是,历代制作销售火腿发财的多是陈姓商行—我们有独门绝技啊!”陈金水回头对邱岩说,“等他们两口子从欧洲回来,吃饱了,喝爽了。你帮着王旭劝劝他们,玉珠公司的路别越走越歪了。”
邱岩解释:“爷爷,我觉得他们盯住欧洲市场没问题,那里很缺我们的商品,我们也要主动走出去。”
“可你知道,外面人家怎么评价我们义乌的吗?”爷爷问。
邱岩想了想说:“我们是全球的小商品市场,购物者的天堂。”
陈金水点了点头说:“这个小字就说明了一切。”
邱岩眨了眨眼,表示不解。
王旭插话说:“爷爷的意思是我们已经被定位了,要在小快准上下文章,而不是去攻高端市场,一分钱撑死人,一毛钱饿死人。这是义乌挑货郎时代传下来的老话。”
陈金水说,现在的市场足够我们几代人赚的,为什么还要抛家舍业地去冒险?这次他们吃了点亏也好,吃一堑长一智。
邱岩出神地陷入深思。
王旭对爷爷说明天要请国内的客商吃饭。
陈金水很欣慰:“小旭今天在公司的事,爷爷已经知道了,做得漂亮,有魄力。”
王旭听了爷爷的夸奖,很是心满意足,邱岩在一旁却没笑,目光中透出些忧虑。
六
夜色下,银都大酒店的包厢里,陈大光请公司下属的几个厂长吃饭,中华老字号丹溪酒已经酒过三巡,桌上杯盘狼藉,每个人脸上红彤彤的都带着醉意。
他们边吃边谈,一个说:“陈主任,我们真能按以前的标准交货了?而不是欧洲标准?”
另一个说:“不是陈董骆总说的,能算数吗?”
陈大光拍了下桌子说:“王旭是他们的儿子,玉珠集团的少掌柜,他发的话还不信?回去之后你们赶紧恢复生产!”众人连连点头:“对对,生产生产,陈主任我们敬你一杯……”
在哄笑声中,大家酒足饭饱,摇摇晃晃地走出酒店包厢,一个厂长剔着牙走近陈大光。
陈大光问:“老王,我那批货……”
王厂长赔着笑:“主任放心,给你留着呢!”
陈大光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起走出了酒店。
陈大光哼着小曲回到家中,刚好碰上巧姑从卫生间呕吐出来,脸色十分苍白,他忙上前搀扶,关心地问:“又吐了?反应这么大?”巧姑稍微缓过来,就闻到了陈大光身上的酒味,埋怨道:“怎么又喝酒了?”陈大光在老婆面前开着玩笑:“不得不陪嘛,我这办公室主任的活不就是接来送往,陪酒陪聊陪笑三陪嘛!”边说边扶老婆躺到床上。
巧姑说:“你啊,尽量少去那种场合,玉珠姐说过,酒桌上再海誓山盟也是没用的。”
陈大光辩解说,这也是培养自己的资源。
巧姑睁大双眼盯着他,那是一种陌生的目光:“大光,你可别动歪心思,鸡毛哥跟玉珠姐对我们家不薄哪!”
陈大光说:“我知道,你好好休息,等孩子生下来你就彻底辞职,我养你,我一定会让你和孩子都过上好日子的。”巧姑扑哧一声笑了说:“就你那仨瓜俩枣的工资?你知道现在养孩子有多难吗?”
陈大光神秘地笑笑,躺在一旁搂过巧姑,巧姑幸福地靠在陈大光宽厚的胸膛上……
陈江河还在西班牙,他来到海边徘徊,天色已晚,他独自坐在码头望着夜色中的大海,手下提着一个包匆匆跑来,气喘吁吁地说:“陈董,搞到手了。”
陈江河盯着包,一脸的喜色。手下边喘气边说:“按您的吩咐,我俩装扮成他们的工人混进去,您猜怎么着,集装箱里根本没有什么首饰、五金!”手下从包里掏出一个敲鼓小熊的玩具。陈江河接过摆弄,按了开关放在地上,小熊有节奏地行进,看着摇摆走动的玩具熊,陈江河简短有力地说:“查杨氏集团的出关记录!他们最近发出的货轮到哪里去了。”说完,站起身,甩开膀子大步往回走。
回到酒店,陈江河推开房门,将衣服一甩,鞋一脱就进了卫生间。他突然闻到了什么好闻的味道,闻香找人,当他走进卧室时,惊呆了:幽暗的灯光下,他的夫人骆玉珠正在窗前沏工夫茶,头也不抬,十分专注。
陈江河没有进去,斜靠在门口,盯着骆玉珠咧着嘴笑起来。他没有说一句话,说话对他来说好像是多余的,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妻子。骆玉珠举起一杯斟满的茶,轻轻摆放在对面的荷叶茶托上,陈江河慢腾腾地进去坐下,端起茶嗅了嗅,然后一饮而尽……
七
第二天早上,陈江河夫妇在莱昂的陪同下,坐在游艇上,在颠簸的海浪中荡漾,两根海钓的渔线甩向了很远的海面,陈江河与莱昂各坐一头手执鱼竿,眺望着相反方向,莱昂大声问陈江河:“你喜欢钓鱼吗?”
陈江河直截了当回答:“不喜欢,但客随主便,跟你体验一把当水手的滋味。”莱昂回头看了看陈江河,嘴角泛起了一丝微笑说:“你夫人把你夸成英雄,我也喜欢冒险,这点我们很像,但我经历过的风雨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在远海看不见陆地,就在你欣赏风景的时候,天突然变成了黑压压的一片,如同地狱一般,海风把帆吹走了,海里还不时有鲨鱼的脊背露出海面,那时想的是保命,祈祷平安,真后悔不该冒这个险。”
陈江河边听边笑,淡然地说:“撑起帆,稳住船,等风浪过去。”
莱昂大笑:“说得容易,你又没有做过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