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鲛记(上) 第二章 大海之魂 (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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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人是大海的魂凝结而成的。”
是日,风和日丽,春光正好。
阳光与春风一同经过窗户泄入屋内,阳光止步于书桌,暖风却绕过屏风,拂动床帏内伊人耳边发。
然而随风而来的还有一阵阵敲门的声音,以及瞿晓星的叫唤:“护法!云禾!姑奶奶!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在睡啊!”
“笃笃笃”的敲门声一直持续不停,吵得烦人,终于……
“吱呀”一声,纪云禾极不耐烦地打开了门。她皱着眉,乱着头发,披挂在身上的衣裳也有几分凌乱,语气是绝对不友好:“闹腾什么!”
瞿晓星被这气势汹汹的一吼吓得往后一退。
“我……我也不想来吵你呀,谁不知道你那起床气吓死人……”
纪云禾晚睡晚起,起床气大,基本是和驭妖谷的谷规一样,尽人皆知。
瞿晓星委屈地嘟囔:“我还不是替你着急,你和少谷主的比试多重要啊,人家少谷主今天一大早就带着人去地牢了,但你……你这都快睡到午时了……别人不敢叫你,这差事还不得我顶上吗?”
纪云禾还真是把驯妖的事给睡忘了。
她咂巴了一下嘴,强自撑住了面子,轻咳一声:“驯服妖怪是技术活儿,又不是谁起得早谁就更能得到妖怪的信服。”她揉揉眼睛,挥手赶瞿晓星,“得了得了,走走,我收拾一下就过去。”
“怕是没时间让你收拾了。”另一道女声出现在瞿晓星身后,纪云禾歪了歪脑袋,往后一探,但见来人长腿细腰,一头长发及至膝弯,眼尾微挑,稍显几分冷艳,自带三分杀气。
“咦。”纪云禾眨了眨眼睛,散掉了仅余的那点睡意,“三月?”
纪云禾有些迷糊地嘀咕:“我昨天传信不是错传给你了吧?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和西边驭妖山的人去除妖了吗?这么快?”
“呵。”雪三月一声冷笑,“西边的人一年顶一年没用,什么大蛇妖,无法对付,那蛇妖明明人形都还没化,一群废物费了那么大功夫也拿不下来,送上去的报告看着吓人,其实花不了多少功夫。”
雪三月驯妖的本事不行,可要论手起刀落地杀妖怪,这驭妖谷中怕是也没几个人强得过她。
“你这里的事才让人操心。”雪三月冷冷地睇了纪云禾一眼,“事关谷主之位的比赛,你还有时间偷懒?”
雪三月一把拽了纪云禾的手,也不管她头发还乱着,拖着她便走:“林昊青已经在牢里用上刑了。”
纪云禾听得懂雪三月的意思,雪三月是说,林昊青已经在牢里用上刑了,回头她去晚了,鲛人一旦开口说话,她这比赛的第一轮便算是输了。可是不知为何,纪云禾听到雪三月这句话时,脑海里闪过的却是那鲛人干裂的鳞甲,满是鲜血的皮肤,还有他坚毅却淡漠的蓝色眼珠。
“打不出话来的。”
雪三月转头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纪云禾微微一笑:“要是能打出话来,顺德公主也不会把他送咱们这儿来了。朝廷的刑罚,不会比驭妖谷的轻。”
雪三月闻言,放缓了步伐:“你有对策了?”
其实雪三月是有点佩服纪云禾的,这么多年来,在驭妖谷,有一半的驭妖师,一辈子驯服的妖怪没有纪云禾一年驯服的多,她像是能看穿妖怪内心最深刻的恐惧,从而抓住它,然后控制他们。
她对那些妖怪的洞察力,可怕得惊人。
“有是有。”纪云禾瞥了雪三月一眼,“不过,别人倒也算了,你这么操心这场比赛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
两人相交多年,知晓彼此内心藏着的最隐秘的事。
纪云禾没什么瞒着她,她也如此。
“无论如何,这是个机会。”雪三月说得坚定,没再管纪云禾,拖着她便往地牢那方走。
纪云禾看着雪三月握住自己手掌的手,眉目微微暖了,她是喜欢的,喜欢这种被人牵着手的感觉,让她感觉自己是有同行的人的,不会一直那么孤独。
及至地牢外,已经有许多人在围着看热闹。
纪云禾被雪三月带到的时候,地牢里正是一阵雷击“噼啪”作响。
有驭妖师轻轻咋舌感慨:“少谷主是不是太着急了些,这般用刑,会不会将这鲛人弄死了去?”
“少谷主有分寸,哪儿轮得上你来操心。”
纪云禾眉头微微一皱,这时旁边正巧有人看见了纪云禾,便立即往旁边一让,唤了一声:“护法。”
听到这两个字,前面的人立即转头回身,但见纪云禾来了,通通俯首让道,让纪云禾顺畅地从拥挤人群中走了进去。
下了地牢,往常空空荡荡的牢里此时也站满了人,林昊青站在牢笼前,面容在雷电之中显得有几分冷峻,甚至阴森,他紧紧盯着鲛人,不放过鲛人面上的每一分表情。
而就在纪云禾入地牢的时候,不管如何用刑,一直没有任何表情的鲛人倏尔颤了颤睫毛,他眸光轻轻一抬,冰蓝色的眼瞳轻轻地盯住了正在下地牢长阶的纪云禾。
林昊青将鲛人盯得紧,他眸光一动,林昊青便也随着他的目光往后一望。
但见那鲛人望着的,正是纪云禾。而纪云禾也看着那鲛人,微微皱着眉头,竟似对那鲛人……有几分莫名的关心。
林昊青垂于身侧的手微微一紧,眸光更显阴鸷,却有几分林沧澜的模样……
“护法来得迟了。”林昊青一边说着,一边抬了抬手,方才稍稍停顿下来的雷击霎时间又是一亮,那些满是符咒的玄铁之上“哗啦”一声闪动着刺眼的光芒,打入鲛人体内。
被悬吊在空中的鲛人似已对疼痛没有了反应,浑身肌肉下意识地痉挛了一瞬,复而平静下来,他垂着脑袋,银色的头发披散下来,沾满了身上的黏稠血液,显得有几分肮脏。
他像一个没有生机的残破布偶,那双冰蓝色的眸子被眼睑遮住,没人能看清他眼中神色。
纪云禾神色淡漠,不露一点关切,只伸了个懒腰,带了些许揶揄道:“少谷主何不说自己有点心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