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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大殓。按岁数是喜丧,医院待了没两天,苦头也吃得不多。老太是有福气的。本地的亲戚,再加上绍兴老家的,好几辆大巴。提前一天订了宾馆,让他们先住进去。顾清俞公司的协议价,价格优惠,条件又好。整个过程算比较顺利。顾士宏事先关照高畅,顾士莲身体差,你不用管别的,照顾好她就行。果然向遗体告别时,顾士莲哭得岔气,脚一软,差点昏倒。高畅和顾清俞一手一个,夹住。灵堂里哭声此起彼伏,高高低低,迅速连成一片。顾老太躺在鲜花丛中,脸颊反比平常要红润,神情也安详。顾士海哭着叫声“妈——”,扑通跪了下去。顾士宏想起上次躺在这里的儿子,还有早年病死的妻子,隔再久,眉眼都是清晰的,仿佛还在跟前。生死只隔着一线,猝不及防或是意料之中,都是要命。倏忽一下,这世上便少了个人。其余人都好好的,该怎样就怎样,一切不变,只是少了一个人。窝塞便窝塞在这里,那瞬,世间的悲恸仿佛只落在他身上,定点爆破那样精准。马路是那条马路,树是那棵树,家也还是那个家。连身上气味也在。来来回回,一天一天。日子还是往下。可真正是少了一个人啊。无论如何也回不来了。一颗心生生被剜去似的,刀子太快,血竟似也没一滴,只觉得酸楚到极点,慢慢地,才一点点渗出来,痛得骇人,外伤内伤的苦都吃尽——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晚饭时,顾士海来敬他酒:“阿弟,悼词作得好——”顾士宏叫声“阿哥”,两人一口把酒干了,也是奇怪,平常喝酒倒不如现在爽快。顾士宏说:“不好多喝的,那么多人要招呼。”顾士海点头,又端着酒杯到顾士莲面前,“你抿一口,我干了。”顾士莲站起来,与他碰杯,“你也少喝点——酒入愁肠愁更愁。”顾士海嘿的一声,“老娘这把年纪了,早晓得有这么一天,但还是难过。”顾士莲道:“老娘走了,只剩下我们兄妹三个了。”高畅一旁插嘴:“我不是人啊——”顾士莲道:“你是外头人,没血缘关系的。”顾士海把酒喝了,要走,又觉得有话没说尽,站着有些突兀,憋出一句:“老娘最后一晚,是你陪着,蛮好,母女俩总归是最贴心的。”顾士莲脆生生道:“老娘偏向儿子,大家都晓得的。”这话是开玩笑,看见顾士海脸色一尬,怕他多心,忙道,“更加偏向小儿子。大哥你这种脾气,也不是讨爹妈欢喜的风格。”竟又是奇怪得过了头。把话一点点说僵,便是这种情形。顾士莲在杯中倒满酒,又给他斟上,“再吃一杯。”顾士海啼笑皆非,“刚才还让我少喝——”顾士莲道:“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刚才看你有点讨厌,不想跟你喝,现在不晓得怎么回事,这张面孔又看着欢喜起来。”顾士海吃不消这妹妹,只好干了。顾士莲自己也干了。高畅旁边骂她:“作死。”她端着空酒杯,沉默几秒,“阿哥,”声音低下去,“还是那句,现在只剩下我们三兄妹了。”顾士海也沉默了一下,“——没错。”
顾老太最后那晚,前半夜平静如水。神志似也比平常清醒几分,问顾士莲:“今天怎么是你陪夜?”顾士莲道:“我不是你女儿啊?”老太道:“你身体吃得消?”顾士莲道:“吃得消吃不消那是另外一码事。老娘生病,做女儿的一夜不陪,将来话又要给你说去了。”老太咧开嘴,露出鲜红的牙龈肉,“我说什么,我又说不过你。”顾士莲道:“今晚本来轮到大哥,他不是感冒了嘛,总不好又让苏望娣来,她也辛苦的。”顾老太道:“她是劳碌命。”顾士莲道:“啥叫劳碌命,有谁是天生的劳碌命?你帮儿子也不要帮得太明显。”顾老太道:“将来朵朵结婚,我看你找个两手一摊的女婿。”顾士莲道:“我跟你不一样,一碗水就算不能完全端平,至少也要过得去——四六开差不多。”顾老太问:“朵朵是四还是六?”顾士莲笑了一下,“总归是四。”顾老太道:“男人家,就算反一反,朵朵是六他是四,也说得过去。”顾士莲撇嘴,“大哥不是四,是零。最多零点五。”顾老太道:“夫妻都是配好的。你再看不惯,人家也过了几十年了。天底下哪里有绝对公平的事?你平常训小高像训灰孙子一样,你们不也好好的?”顾士莲道:“他是在外人跟前给我面子,家里我做牛做马你没看到。”顾老太道:“夫妻间的事,讲不清的。我老太婆反正不管。”顾士莲嘿的一声,“你都不管。夫妻的事不管,兄妹的事也不管。什么都不管,只管你自己。”顾老太沉默着。顾士莲又道:“我晓得,你平时都是装糊涂。你脑子比谁都清楚,只是怕得罪人,不说出来。你好我好大家好。”顾老太依然沉默,半晌,忽地叹了口气:“——乖囡,我晓得,你不容易。”
顾士莲后来回想,便觉得那晚顾老太是清醒得过了头,不正常,真正是回光返照了。说话一句是一句,意思也清楚。她说顾士莲的病是遗传:“你两个哥哥都有点秃顶,秃子雄性激素分泌高,倒不容易得那种毛病。你两个姨妈也一样的,一个乳腺癌,一个胃癌。还有你外婆。我不是也得了?”顾士莲道:“你这把年纪不算的。你福气好,比爸爸福气好。爸爸头顶也秃,不照样也得了那种病?”顾老太叹道:“你爸心事重,毛病是自己捂出来的。稍有点风吹草动,他就紧张,担心日子过不下去。我跟他讲,再怎样,日子都要过,中国有几亿人口呢,人家不是也一样过日子?想得太多,自己吃苦头。”顾士莲道:“爸爸是多愁善感。男人里面的林黛玉。”顾老太道:“他那种性格,就算再撑两年,撑到你大哥去黑龙江,也是撑不下去的。早点晚点的事。有时候书读得多,未必是好事。”顾士莲道:“爸爸作孽,一天好日子都没轮到。这辈子光吃苦了。”顾老太道:“你爸吃亏在忒聪明,像我这种傻大姐,倒是长命百岁。”顾士莲道:“你才是真聪明,家里这些人,就数你糨糊捣得最好。你是闷声大发财。”顾老太道:“发个屁财,我哪里来的钱?”顾士莲道:“二哥平常不给你点?”顾老太道:“你二哥又不是大老板。”顾士莲笑,“清俞总归给你点吧?”顾老太也笑,神秘兮兮:“每年过年一只红包。我不要,她硬塞过来。”顾士莲问:“多少?”顾老太道:“清俞是大户,少是不会少的。”顾士莲感慨:“所以说啊老太,你是有福气的。日子好过啊。”顾老太笑得一脸得意,忽地,神情郑重起来,音量也压低:“——等我走了,钞票一多半都留给你。”顾士莲一口回绝:“我不要。”顾老太啧的一声,手捶了一下床,“你做什么,你不要拎不清!”顾士莲道:“我不用你扶贫。”顾老太道:“那你当年送房子给阿海,算不算扶贫?就许你掼派头,不许人家稍微意思意思?我跟你讲,人啊,不要太较真,差不多叫有原则,过了头就叫十三点。你自己憋口气,你让小高怎么办,他以后跟阿海怎么相处?再说还有朵朵呢。你做人不要忒自私。”顾士莲好笑,“我自私?”顾老太道:“自私也分好几种的。事情做绝,不给别人做人的机会,你这种自私,是最促狭的那种。”顾士莲无语:“老太,你一百年不开口,一开口就是上纲上线。吓人。”顾老太嘿嘿地笑:“今天让我逮着机会,不骂白不骂。”停顿一下,“——我跟你讲的话,你记在心里。不要脑子搭错。”顾士莲嘴巴动了动,没忍住:“我当年把房子让出去,你一声不吭,连隔壁邻居都来劝,说小顾你不好这么做的。你就是不响。这些年,只当没这件事,惬惬意意打拳吃茶——你自己讲,你是不是偏向儿子?”顾老太摇头,“你只养了一个女儿,有些事情跟你讲不清。”顾士莲道:“你讲讲看。”顾老太道:“当爹妈的,又是那种年月,想的就是儿女都能过下去。一个吃肉,一个哪怕啃骨头,只要有口饭吃,也就看得下去了。”顾士莲插嘴:“好肉长在骨头上。啃骨头的都是大户,散户才吃肉。”顾老太白她一眼,说下去:“——要是有人饿肚皮,就不一样了。这时候一个子女跳出来做好事,碗里的肉分一半给另一个。爹妈晓得不公平,但也没办法,总希望每个人都能活下去。有饭大家吃。”顾士莲嘿的一声。顾老太叹道:“你对我有怨气,我也晓得。可你话都说出口了,我拦在前面,阿海肯定要怨死我,他那个人,平常不声不响,真发起犟脾气来是吓人的。你房子让给他,是你做妹妹的情分,再说你那时条件也蛮好,就算后来生病,底子摆在那里,总归也不会过不下去。你老娘也是人,精力有限,怕你们过不下去,怕你们互相吵,也怕你们跟我吵。年纪越上去,越是懒,我要是四十岁,那就是另一码事了。你爸又老早没了,我劳保工资也不多,心里没底,我将来是靠在你们身上的,你们太平,我就太平。你懂吧?”顾士莲听着,不语,半晌说了句:“你这也是自私。”顾老太手移过去,按住女儿的手,到底上了年纪,一只手伸出来鸡爪似的,这几日天天吊针,手背上青筋揪起来,一团一团,像没捻开的橡皮筋。话说多了,终是有些累,停顿一下,语速也慢下来:“——乖囡,不要怪我。”撒娇似的。顾士莲看她,“我现在肉吃不起了?”老太嘿的一声,咧开嘴,“你不是说的,大户吃骨头,散户才吃肉?你现在吃的是小排骨,烧汤蛮好,老娘私房铜钿帮一把,肋排就吃上了。”在她手上一拍,“——听话,让我放心。”又是哄小孩的口气了。
“老娘最后一句,‘告诉阿海,做人开心点,自己不开心,旁边人看着也难受。阿宏不要学他爸爸,一本正经面面俱到,忒辛苦,也没意思。三个子女各有各好,手指头伸出来还有长短呢,老娘这把年纪了,脑子也糊涂了,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你们多担当。’”顾士莲说完,给两个哥哥酒杯都倒满,自己端起来,与他们一碰,干了。旁边高畅急得跳脚,“你今天昏了!”顾士宏先是看着酒杯,鼻尖那里耸了一下,随即笑道:“老娘总结性发言,批评与自我批评,蛮好。”一口喝干。顾士海不说话,叹口气,也把酒干了。
冯晓琴走到饭店门口,瞧个偏僻的空当,掏出烟,还没点上,便听旁边一人道:“阿嫂,给我一根。”竟是葛玥。
两人倚着树,同时想起上次,顾磊大殓那天,也是这样。里面豆腐饭,外面妯娌吞云吐雾。像偷溜出来的小孩,仗着大人无暇顾及,便肆无忌惮。两人统共没说过几句话,大半竟是在这种情形下。都说抽烟容易培养感情。一根搭讪,两根有点感觉,三根下去,就相见恨晚了。冯晓琴本来对这女孩没啥好感,也谈不上讨厌,家境差了十万八千里,还有个性也是,不搭界的。喜怒哀乐都不是一个频道。抽烟一看也是新手,呛得直咳嗽。拿烟姿势也是生涩。那时她还大着肚子,冯晓琴劝她别抽,她蹦出一句:“阿嫂,做人实在吃力。”冯晓琴一怔,也无从劝起,“当心孩子——”她道:“阿嫂,我很佩服你的,换了我,都不晓得怎么办才好了。”冯晓琴猜想她是指顾磊没了,女人死了老公,总是值得同情的。谁知她接着道,“阿嫂,你教教我。”冯晓琴奇道:“教你什么?”她道:“教我过日子。”冯晓琴又是一怔,“——我哪里有这个资格,日子让我过得一塌糊涂。”葛玥道:“要是能让我拣,我宁愿过阿嫂这样的日子。”冯晓琴揣摩这话里的意味,嘴上玩笑:“死掉老公的日子吗?”她应是觉得不妥,脸红了一下,意思却没停:“就算没老公,阿嫂也过得下去。我就不行。所以让阿嫂教教我。”
那次是有些交浅言深了。以至于后来每次见面,反比之前话更少了。更客气。冯晓琴知道她家里的情况,从天上到地下,也就是一夜间的事。虽不至于为她难过,总是有些感慨。“你现在的起点,其实已经是许多人向往的终点了。”那天拿这话安慰她,瞥见这女孩红着鼻头,想哭又忍住的模样,劝她:“想哭就哭出来,憋着对小孩也不好。”她道:“阿嫂你也是,想哭就出来。”冯晓琴摇头,“——我不是憋着,是真的哭不出来。”
里面的人陆续出来,有眼尖的,见到两人,便露出诧异的神情。停下,看一眼,走几步,再看一眼。同上次一样。两个女人抽烟,又在这种饭店门口,总归有些奇怪。葛玥瘦了些。下巴那里尖了。或许是视角原因,人也显高,穿一条黑色连衣裙,竟多了几分韵味。不似原先清汤寡水的模样。抽烟动作还是生涩,神情相比上次,竟是自若了许多。
“阿嫂,”她道,“你还记得张曼丽吗?”
冯晓琴停顿一下,“顾昕大学里的女朋友。”
“我见过她,真是漂亮啊。难怪跟‘张曼玉’就差一个字。同她站在一起,其他人就像发育不良似的。我那时就想,顾昕居然舍得跟她分手,也是奇怪的。阿嫂,你见过她吗?”
“见过照片,”冯晓琴道,“网红脸,男人喜欢。”
“后来嫁了个富二代,生了个女儿。在葡萄牙。不工作,就带孩子、养狗、种花。家里房子也很大,在海边。她老公,脸圆圆的,皮肤有点黑。”
“他们现在还有联系?”冯晓琴忍不住问。
她摇头,“我是在顾昕朋友圈里看到的。”
冯晓琴嗯了一声。气氛有点怪,说不出的。拿脚在地上搓出两道白印子,想着抽完这支就进去。倒不是讨厌她,这女孩话比上次多,闲话家常的成分也更浓些,但眉宇间的愁绪是掩不住的。还有稚气。想要表达某些意思,铺垫做得太久,也是故作老成。冯晓琴看在眼里,忽然有种预感,又有些害怕,不知她后面会说些什么。
“淘宝上有卖那种软件,悄悄给手机装上,能同步微信QQ,还有电话短信。阿嫂,你不要看不起我,我也是被逼得没办法。真要是那种整天吵吵闹闹的夫妻倒也算了,至少还有发泄的机会。我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打不到底,也弹不回来。要得抑郁症的。我每天晚上都睡不好,做噩梦,梦到他跟我离婚,行李一卷,头也不回地走了。醒来就想,要是真那样倒也好了,话讲清楚,该打打,该骂骂,该一刀过去,也就拉倒。这样不死不活算怎么回事?我就是想要个痛快。”她说到这里,停下来,“——阿嫂,顾昕外面有女人。”
冯晓琴沉默着,拿烟的手有些僵,换个姿势。烟没拿住,掉在地上。“是张曼丽?”自己也觉得问得傻了。葛玥道:“张曼丽是过去式。”冯晓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问下去:“是谁?”心怦怦地跳。
她没回答。“阿嫂,换作你,你会怎样?你教教我。”同上次一样的声气。
“我能教你什么?”冯晓琴苦笑,“——顾磊外面也没有女人。”
“阿嫂随便说。想到什么说什么。”
冯晓琴又点上一根烟。索性也不急了,里面坐着也没劲,亲友间敬来敬去,这种场合也不好放开,意思却又要到位,情绪半吊子,悲伤不像悲伤,欢喜不像欢喜。豆腐饭便是这么别扭。方才与茜茜坐在一起,听她说银行里的事,说最近做成一桩大单,“讲起来还要谢谢阿哥,”她指顾昕,“阿哥把他单位的业务介绍给我。”顾昕忙客气道:“自己人,小事情。”又对旁边的葛玥道,“喏,就是娘舅公司那桩。”葛玥哦了一声,眼里分明写着“初次听说”,嘴上跟着客气:“都是自己人,能帮就帮。”冯晓琴冷眼旁观,茜茜倒还好,顾昕应该是老婆在边上,稍有些局促。茜茜胆子忒大了些,不该这当口提这茬。倒像戏弄那男人似的。冯晓琴一直想找机会劝妹妹,这阵家里事多,倒耽搁了。其实那才是大事,处理起来也麻烦。自己妹妹,怕她受伤,也怕她被人骂。但怎么开口也是个技术活,便是亲姐妹,也不好横冲直撞的。冯晓琴前天说给她介绍男朋友,是真话,亦是试探,她倒不拒绝:“好的呀——”冯晓琴问她,是否一定要上海男人,拐弯抹角带到顾昕,“像他那样的上海男人,其实也没啥好,”还问她,“你说呢?”冯茜茜笑而不语。冯晓琴其实能猜到几分,妹妹是要强的个性,打拼不易,顾昕就像当年的史胖子,喝酒套近乎,揩点油,保单就签了。否则又怎会寻到他。依着冯晓琴的眼光,顾昕其实还不如顾磊,至少好弄得多,长相也谈不上帅,人又闷,真正是没啥优点。更何况还是已婚。妹妹脑子清爽,这方面冯晓琴倒是不大担心,跟男女感情那些不搭界。但顾昕是家里人,隔得近,万一捅破,女人总归更吃亏些。便是年轻恢复得快,终究要过一阵才行。
“阿嫂——”葛玥看向她。
她避过葛玥的眼神,不知该怎么回答。对这女孩多少有些愧疚。弱肉强食,那时候常把这话挂在嘴上,对着茜茜,还有冯大年。劝他们发奋。食物链爬得越高越好。长跑时牢牢盯紧前面人的后脑勺,才不会掉队。上海人是假想敌,就像顾清俞那种。跑过一个,便留后脑勺给后面人看。脸上表情俱是不管。前面后面都是。哭还是笑,只能凭想象。其实只是一个个人影,拉远了,更只是一个个黑点。别说表情,连是人是鬼都看不清。
“我认识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她把她追求老公的经过说给我听。唱越剧,买他喜欢吃的零食,穿他喜欢的衣服,还给他织毛线帽子。她说,男人女人都一样,只要是人,就有弱点。我说,又不是打仗,还弱点强点呢。她说,要过一辈子呢,这比打仗还惊险,输掉一辈子都抬不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