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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跟随全家一起移民加拿大的丘槿回国来了,她是向来有着“滨海经济管理学校2004届第一美女”名号的风云人物。一堆许久没有碰面的中专同学借机在一家自助餐厅相聚。沈樱在滕小小三番五次的软磨硬缠下才应承前往,穿着CHANEL亚麻色系小上装、挎着LV包包、喷着Dior香水、戴着Tiffany小钻戒,由内脏一直武装到脚跟,严阵以待迎接一场近身肉搏战。
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就业后的同学会演变成变相的“个人事业爱情生活水准乃至兴趣爱好PK大会”,同小学初中考试排名的竞赛精神相似,既有人想炫耀自己的成绩,也有人因为实力不济而不得不作弊。
深知其内在精髓的沈樱有备而来,而滕小小则是毫无心机、喜悦欢腾着前往。被众人用来当精神垫背的往往就是这样善良的傻瓜。
“呦~~~~~俊麟你现在混得好呀,听说你爸把你弄进烟草集团啦?下次哥们儿买烟就找你喽!”
“哪有你好啊,你毕业时不就进海关了么?多实惠多肥的美差啊……”
“各位哥哥,你们都得瑟,小弟现在申银万国证券,以后炒股炒汇率找我,这是新名片——”
“莉莉,你还在和我们学校那个老师谈恋爱啊?爱情长跑第三年了吧?”
“早换人了,还是我妈说得对,找男人还是要有点儿经济实力的。现在的男朋友自己开广告公司啦……”
“诶,小小啊,你的工作怎么样啊?你家里条件不好,还有个在念书的弟弟,爸妈都指望你养家吧?”
“嗯,爸妈收入是少一点儿,不过靠我养家也还不至于啦。我刚进一家新公司担任秘书。公司是做国际贸易的,规模虽然小一点儿,老板也很严格,工作忙得不得了,但我相信一定会有前景的……”
“啧啧啧啧,女生干吗那么费力打拼啦?应该趁青春年少多谈恋爱,擦亮眼睛找一个有实力的男人,富二代也不错啊,有钱又有闲。我现在交往的那个男孩,家里就是做国际贸易生意的,他爸爸在英国也有公司呢!”
“美桦你就炫吧啊,我们知道你夜夜笙歌,每天不到凌晨2点不着家,上班老是迟到和请假……”
“啊呀,那种每个月才4000块钱的工作,随便混混就好了嘛,那点儿薪水,我买好一双靴子,再想买件大衣都不够……”
小小无语了,笑容也有点儿僵住了。为什么人和人的命就是这样不同呢?自己拼死拼活……
“美桦你是说你脚上这双靴子么?Salvatore Ferragamo的布艺靴3000块是差不多可以买到了,我这双皮革质地的就要贵一点儿,890欧元,有人去欧洲出差买回来送我的,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下雨天当套鞋随便穿穿吧。”沈樱捏了捏小小冰凉的手,笑盈盈地道,顺便跷了一下二郎腿,让那双过膝靴在灯光照耀下闪闪发亮。
所以没人喜欢问沈樱近况。如果再有人愚蠢到去追问:“是不是你男朋友送你的生日礼物啊?”一定会得到沈樱闪烁着长睫毛貌似惘然的反问:“男朋友?早呢,还轮不上他。将就替补着看吧……你生日时,男朋友就只送你一双靴子么?快别闹了……”去主动争取这种羞辱就太没意思了。
“第一美女”丘槿适时出现,众人如释重负,拍着心口爆发出热烈欢迎声。看人家素颜朝天,身上套的是样式纯朴到几近男式的黑色滑雪羽绒服,一脱下来就是单薄的加拿大杂牌绿色卫衣,怎么看都不会超过200块人民币,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品牌痕迹。没有品牌,却有王牌。丘槿手边还挎着个身高一米九的年轻外国美男,大大方方地介绍道:“我未婚夫迈克,这些都是我同学,问大家好——”
“大……架……豪……”可爱又听话的迈克滑稽地朝众人拱手作揖,说话居然带广东腔。
“啊,丘槿你订婚了呀?!什么时候的事情啊?”众女生一起笑闹着尖叫起来。
“三个月前。迈克在斯坦福大学读法律系,等毕业就结婚。本来他家在迈阿密海岸有房子,但迈克想创业,会定居曼哈顿吧。生活水准高得要死,空气质量又差……啊,这是给大家的饰品、化妆品、巧克力和香烟……今天我买单,谢谢你们专程出来为我办聚会,见到你们我可高兴死了……”口吻自然,毫无夸耀之意。
除沈樱以外,男生女生都感谢和赞美起丘槿来。所谓比较竞争,所谓羡慕嫉妒恨,都是越近在咫尺越激越强烈,对同自己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的,就无法罗列到对手行列了。人跟人的命真是不一样。
“啊~~~~~~~~!气死我了!”沈樱对着灯光璀璨的璞江喊叫。雨刚停,但三月的风还是阴冷,就算抽着烟也取不了暖,沈樱扭头问裹紧围巾瑟瑟发抖的滕小小:“你就不生气么?!长得美了不起啊?!套住有钱人了不起啊?!订婚了不起啊?!曼哈顿她个头!显摆个屁咧——”
“沈樱,其实你只想赢。”小小善解人意地劝慰道,“自己过自己的日子,管人家那么多干吗?”
“哼……总有一天——”沈樱伸直臂膀,用夹着烟的手指遥指向披挂一身光华高耸入云傲立璞江对岸的建筑群,半是阴郁半是发狠地道,“总有一天,我会赢给他们所有人看!”
“嗯,对!”小小笑着扑在栏杆上,同沈樱肩并肩眺望璞江对岸繁华得不太真实的都市夜景,沈樱身上总是有她所不具备的昂扬斗志,很能激发小小内心的力量,“我一定要成为一个合格的秘书,协助路芒打拼……”
沈樱转过脸来鄙夷嫌弃地望着不开窍的小女奴,“……我真想把你投江浸猪笼,让你脑袋清醒清醒……”
小小明白沈樱的意思,浪掷宝贵短暂的青春去替老板搏命,个人感情却交白卷,时光不会回来,错过了桃花季,绝少概率会柳暗花明又一村,走向“剩斗士”的征程比女孩自己预想的要迅捷得多。不是没有人追,不是没有人借着种种理由来接近,但问题是,始终没有发现那种“对”的感觉。
因为聂家梵。那个已经死去的、暗恋了六年的比自己年长十一岁的铮铮男子,在心里留下了一个不可能被填平覆盖和跨越的深深黑洞……年少时期单纯和狂热的迷恋、14岁的初吻、香烟的味道、系鞋带的秀美手指、他灿烂如同春日艳阳的笑、他在公交车上替她抵挡汹涌人群的姿势和怀抱……一切都因为她的诅咒他的死亡而凝固成一个无法被超越的唯一。
而那个长相酷似聂家梵的段冲,他书写在她手臂上的电话号码,被抄写在了那张立拍得合影相片的背后,仔细地夹放在随身的钱包内侧,每天都会悄悄翻出来看几遍,但小小却从来没有勇气拨打过。
害怕那是个无效的号码。害怕他再次忘记她是谁。害怕印刻在照片和记忆里的“我同聂家梵并肩合影”的美好一幕会随着现实交集而分析崩离。最关键的一点是——他是段冲,而不是聂家梵。
就如同滕小小就是滕小小,而不是安冉。被错当成替代品的感受,简直太悲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