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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的短兵相接,双方以衡山为据。
这一回,四十八寨成了那个点燃炮火的捻子。
那么届时,战火会烧到蜀中吗?
周翡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衡山上那个空荡荡的密道,感觉天底下很多事都似曾相识,桩桩件件都仿佛是前事的翻版。
如果大当家回来得再晚一点,蜀中会不会也只剩下一片空荡荡的群山呢?
四十八寨也会变成另一个家家白日闭户的衡山吗?
“吴小姐他们也回来了。”李晟又道,“本想一起来看你,方才她被姑姑请去说话了。我听说晨飞师兄……”
周翡叹了口气。
李晟按拇指的动作陡然快了三分,好半晌,他才非常轻、非常克制地吐出口气来,说道:“知道了,你休息吧。”
说完,他便赶羊似的轰着李妍离开。李妍本来老大不愿意,被她哥瞪了一眼,呵斥了一句“功练了吗,还混”,立刻便灰溜溜地跑了。
也不知这场大乱能激励她多长时间。
李晟轰走了李妍,自己却在门口停顿了片刻。他伸手把住门框,逆着光回过头来,一瞬间,他仿佛冲破了什么禁忌似的,脱口对周翡说道:“你的刀很好。”
周翡一愣,还以为他说的是望春山,一句习惯性的“喜欢你就拿走”堪堪到了舌尖,回过神来,又实在不舍得,只好让这句话周而复始地在嘴里盘旋。
谁知李晟下一句又道:“你练功的资质和悟性确实比我强,这么多年,我一直在苦苦追赶,总是追不上,挺不甘心的。”
周翡:“……”
李妍:“……”
两人一个门里,一个门外,全都见鬼似的瞪向李晟,英雄所见略同地认为李晟恐怕是吃错了药。
李晟不耐烦地摆摆手,好像要将那些讨人嫌的视线拨开似的,生硬地对周翡说道:“但是细想起来,其实那么多不甘心,除了自欺欺人之外,都没什么用处,有用处的只有苦练。今天这话,你听了也不用太得意,现在你走在前面,十年、二十年之后可未必。”
他一口气将哽在心头的话吐了出来,虽然有种诡异的痛快,却也有种大庭广众之下扒光自己的羞耻,最后一句中每个字都是长着翅膀飞出去的。飞完,李晟一刻也待不下去,掉头就走,全然不给周翡回答的余地。
李妍唯恐自己知道得太多被李晟灭口,也一溜烟跑了。这对不靠谱的兄妹连门都没给她关。
周翡作为伤患,跟门外染上了秋意的小院寂寞地大眼瞪小眼片刻,被小风吹了个寒噤。实在没办法,她只好勉强将自己撑起来,拿长刀当拐杖,一步一挪地往门口蹭去。
忽然,她听见了一阵笛声。
笛子不好,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来,转折处有些喑哑。可是吹笛人很有两把刷子,不愧是将淫词艳曲写出名堂的高人,再粗制滥造的乐器到了他手里,也能化腐朽为神奇。拿着这么个粗制滥造的东西,他还能耍几个游刃有余的小花样,露出一点无伤大雅的油腔滑调来。
周翡吃力地靠住门框,抬头望去,只见谢允端坐树梢,十分放松地靠着一根树枝,随风自动,非常惬意。
周翡等他将一首曲子原原本本地吹完,才问道:“什么曲子?”
“离恨楼里生离恨。”谢允笑道,“路上听人唱过多少回了,怎么还问?”
周翡仔细琢磨了一下,好像确实是《离恨楼》里的一段,只是别人吹拉弹唱起来都是一番生别离的凄风苦雨,到了谢某人这里,调子轻快不说,几个尾音甚至十分俏皮,因此不大像“离恨”,有点像“滚蛋”,她一时没听出来。
谢允含笑看着周翡,问道:“我来看看你,姑娘闺房让进吗?”
周翡道:“不让。”
谢允闻言,纵身从树上跳下来,嬉皮笑脸地一拢长袖,假模假样地作揖道:“唉,最近耳音不好,听人说话老漏字——既然姑娘有请,在下就却之不恭了,多谢多谢。”
周翡:“……”
谢允在她“叹为观止”的目光下,大模大样地进了屋,还顺便拽过周翡手里的长刀,拉着她的手腕来到床边,反客为主道:“躺下躺下,以咱俩的交情,你何必到门口迎接?”
他嘴上很贱,眼睛却颇规矩,并不四下乱瞟——虽然周翡屋里也确实没什么好瞟的。
周翡默默观察片刻,突然发现他有个十分有趣的特点,越是心里有事,越是不自在,他就越喜欢拿自己的脸皮到处耍着玩,反倒是心情放松的时候,能听到他正经说几句人话。
谢允察觉到她的目光:“你看我干什么?我这么英俊潇洒,看多了得给钱的。”
周翡道:“没钱,你自己看回来吧。”
谢允被她这与自己风格一脉相承的反击撞得一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