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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翡又百思不得其解,连鱼都快啃不下去了。
一个乱局开启,不是那么容易平息下去的,非得有那么一股力量,或极强,或极恶,才能肃清一切或有道理,或自以为有道理的人,重新架起天下承平的礼乐与秩序。这其中要杀多少人?死多少无辜的人?流多少生民泪与英雄血?
恐怕都是算不清的了。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从周翡手里掰走了一块焦焦的鱼尾,不客气地据为己有。周翡回过神来,见谢允这承诺过要请她吃饭的人叼着她的鱼尾巴嚼了两下,得了便宜还卖乖地评价道:“没有咸味,你这个更难吃。”
周翡眨眨眼,随口问道:“你真是个铸剑师?”
“糊口,刚改的行。”谢允道。
周翡奇道:“以前是干什么的?”
“以前是个写小曲作戏词的。”谢允一本正经地回道,“不瞒你说,朱雀主弹唱的那首曲子就是出自我手,全篇叫作《离恨楼》,里头有九折,他弹的‘哭妆’是其中一折。我这篇得意之作很是风靡过,上至绝代名伶,下至沿街卖唱的,不会一两段都张不开嘴讨赏。”
周翡:“……”
娘哟,好了不起哦。
她这头腹诽,旁边张晨飞却睁大了眼睛:“什么?你写的?你就是‘千岁忧’?等等,不都说千岁忧是个美貌的娘子吗?”
谢允“谦虚”道:“哪里,美貌虽有一点,‘娘子’万万不敢冒领。”
张晨飞当即起了个调,击掌唱了起来:“有道是:音尘脉脉信笺黄,染胭脂雨,落寂两行,故园唉……”
谢允接道:“故园有风霜。”
“是是是!正是这一句!”张晨飞正激动,一回头看见周翡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顿时卡壳了,“呃……”
周翡慢吞吞地问道:“师兄这么熟啊,都是在哪儿听的?”
张晨飞总觉得她脸上写了“回头告诉你娘”六个大字,连忙找补道:“客栈里碰见的,那个……咳咳,那个卖艺唱曲的老瞎子……”
“哦,”周翡不甚熟练地掐了个兰花指,一指张晨飞道,“老瞎子是这样唱的‘胭脂雨’吗?”
张晨飞没料到这看似十分正直的小师妹心里还憋着一股蔫坏,怒道:“周翡!消遣师兄?你个白眼狼,小时候我白给你跟阿妍上树掏鸟窝了是不是?”
一帮年轻弟子顿时笑成了一团。
谢允含笑看着他们,四十八寨乃四十八个门派,自古以来,多少“同气连枝”都是关起门来钩心斗角,唯有蜀山中风雨飘摇的这一座孤岛,自成一体,别人都融不进去,连周翡这样话不多的人,在茫茫野外碰上自家师兄,都明显活泼了不少。
“真是叫人羡慕啊。”谢允伸手拨动了一下篝火,心里默默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