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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电话的那个警察:“是!”
徐铁英换了一副温和的笑容:“不要紧张,慢慢说。”
“是,局座。”接电话的那个警察,“开始是国防部调查组找方副局长,后来是北平分行找方副局长。我们联系上了,方副局长在城外指挥埋饿死的人,估计已经跟北平分行通话了。”
徐铁英:“国防部调查组呢?”
那个警察立刻看表,接着答道:“他们说过十分钟打来,还有两分钟……”
徐铁英望向了单福明:“单局,你认为该怎样给他们回话?”
单福明这时心里比明镜还亮:“什么国防部调查组,局长就是国防部调查组的,有电话不给您打,竟给我们值班室打,这是越权指挥嘛。”
徐铁英严肃地轻轻点了下头。
单福明立刻对接电话的警察下命令:“再打电话来就说找不到,听见没有?”命令的是那个警察,眼睛却望向了徐铁英。
徐铁英笑着向他点了点头:“还是你亲自在这里坐镇吧。你办事,我放心。”
单福明:“您放心。去睡一觉吧,局长。”
徐铁英又向其他的警察点了点头,最后望向那个接电话的警察:“你那块手表不错,注意时间。”
“是,局座……”那个警察刚抬起手,突然惊觉,这可是块贵表,立时心中忐忑起来。
徐铁英已经转身向门外走去:“准备接电话吧。”
望着徐铁英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单福明低声骂道:“是来逛窑子的吗?娘的,值班还戴着块贵表!手表、怀表从今天起统统收起来!”
“是,单局。”有一半以上的警察答道。
电话铃这时响了。
那个接电话的警察立刻抄起了电话:“谁呀……国防部?这里不是什么国防部,打错了。”电话一搁,望向单福明。
单福明笑骂道:“狗日的,够坏的!”
那警察笑答道:“什么人没见过,真是。单局,你也去睡一觉吧。”
众警察:“是呀,你也去睡吧。”
单福明:“又想打牌了?”
说到这里,那电话又响了起来。这回干脆谁也不去接。
单福明:“该干吗干吗吧,老子可不管了。”听那电话铃响着,也走了出去。
两副牌立刻拿了出来,两桌牌立刻打了起来。
曾可达在这里是再也问不到方孟韦的去向了。
方邸二楼行长办公室。
门从外面啪地被推开,方孟韦到了,大步走了进来。
走到办公室正中,他停在那里,望向办公桌前各捧着一本账册的邵元刚和郭晋阳。
邵元刚和郭晋阳账册停在手里,也望向他。
方孟韦的目光慢慢找着了孤零零坐在阳台边椅子上的姑爹,但见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无助。
头猛地又转了过来,方孟韦几步跨到办公桌前,一把夺下邵元刚手里的账册摔在桌上,又夺下郭晋阳手里的账册摔在桌上。
二人手里没有了账册,依然站在桌边,望着方孟韦。
“谁给你们的权力,来抄我的家!”
“孟韦……”谢培东站起来。
“您不要插言。”方孟韦盯着邵元刚和郭晋阳,目光已没有了刚才那般锋利,“你们队长呢?”
二人互望了一眼,没有回答,也不知怎么回答。
谢培东走了过来:“孟韦,配合他们查账是行长吩咐的。你现在赶紧去找你大哥……”
方孟韦疑惑地再慢慢转过去望谢培东时,桌上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
“应该是我们行长的电话。”谢培东望向邵元刚和郭晋阳,一副征询他们同意的样子,接着望向了方孟韦,示意他接电话。
电话铃还在响,方孟韦却连电话也不看,愤然离家已经几天,他这时不会接父亲的电话。
谢培东更急了,再一次望向邵元刚和郭晋阳:“请问调查组,我们能接电话吗?”
也没有谁阻止他们接电话啊,邵元刚和郭晋阳纳闷了,对望了一眼,没有接言。
这一激将果然起了作用,方孟韦倏地抄起了话筒,显然不愿听见对方父亲的声音:“北平分行,有话请跟谢襄理说!”
刚想把话筒转给谢培东,对方说话了:“方副局长吗?我是曾可达呀。”
——电话那边竟不是父亲,而是他最厌恶的另一个人!
“曾可达!”方孟韦压抑在心中的无名火一下子全都发了出来,接下来说的话便十分不可理喻,“你有父亲吗?”
谢培东,还有邵元刚和郭晋阳,都有些意外,怔在那里。
话筒对方的曾可达也显然被他问得默在那里。
方孟韦不让对方喘息:“有母亲吗?有没有兄弟姐妹?回答我,先回答我这几个问题,再跟我说下面的话!”
曾可达住处客厅。
“好。我回答你。”曾可达竟然有了几分“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的风范,拿着话筒答道,“我有父亲,也有母亲,他们现在都在赣南……没有任何职位,他们都不识字,都是农民,种着家里十几亩田。有一个大哥,分了家,也种着十几亩田……我每个月将一半的薪水寄给他们,贴补家用。”
回答到这里,曾可达发现电话那边的方孟韦沉默了,知道自己这种坦诚的态度又一次起了精神的力量:“方副局长,我们可以谈下面的话题了吗?”
方邸二楼行长办公室。
方孟韦眼中的戾气在慢慢散去,茫然浮了出来。
谢培东虽然听不见对方说什么,却已经从方孟韦的表情变化中洞察到了曾可达的回话将住了方孟韦。不能让孟韦再在意气之中,他轻咳了一声,示意好好跟对方说话。
“可以谈了,说吧。”方孟韦答这句话时声音竟有些沙哑。
曾可达住处客厅。
曾可达:“方副局长,到央行北平分行查账,不是个人行为,更不是针对哪一个人。关于这一点,从上次建丰同志送给方行长那一套范大生先生的茶具足表心志。我现在打这个电话找你,是听说方大队长带着何小姐开车去了西南军事防线,再往前就是共军的防线了,这太危险。他的性格,我们都知道,谁也挡不住他。我本来应该自己去,为了尊重他,也为了尊重方行长和你,拜托你开车去一趟,沿着京石公路,将方大队长找回来。我的意思,不知道方副局长能否理解。”
方邸二楼行长办公室。
曾可达的要求和谢培东找他回来的目的竟完全一样!
方孟韦的目光转向了谢培东。
谢培东其实已经完全明白了这个电话,这时由曾可达让方孟韦去找回方孟敖,比自己叫他去找,当然更好。这层意思却还不能流露,只望着方孟韦。
可怜方孟韦,为了让谢培东明白,只好又问:“请问,你刚才说我大哥去了哪个方向?”
谢培东,还有邵元刚和郭晋阳都在望着话筒。
对方复述的当间儿,方孟韦见谢培东依然只望着自己,似乎还没明白,也不能征询他的同意了,只好答道:“找我大哥,是我该做的事,不必客气。”搁下话筒,这才明白了谢培东急着找自己的原因,“大哥怎么会突然开车带着孝钰出了城,而且出了西南防线,去了涿州方向?”
最令人担心的情况果然出现了,谢培东哪里还有时间解释,当着邵元刚和郭晋阳,只好先对他们说道:“这太危险!你们稽查队能不能去几辆车,分头找回你们队长?查账的事,最后也得他来。”
“不需要他们去找。”方孟韦接过话头,转对邵元刚和郭晋阳,“你们队长不在,查什么账。回军营去,告诉你们大队的人,今后来这里查账,除非你们队长本人。走吧。”
邵元刚和郭晋阳对望了一眼,同时答道:“是。”
离开时,俩人还不忘向方孟韦和谢培东行了个军礼,然后走了出去。
“曾可达叫你去找你大哥?”谢培东必须弄清曾可达电话的详细内容。
“是。真不愿听他的指使。”方孟韦露出了焦躁,“我大哥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又牵扯到崔叔的事了?”
“不要猜想了。”谢培东既无法解释,更害怕方孟韦深究,“赶紧将你大哥和何小姐找回来再说。曾可达还对你说了什么?”
方孟韦:“说北平警备总司令部通知沿路放行,这摆明了是想让我大哥往共军那边走,栽赃他是共产党。叫我以警备司令部侦缉处的名义,去追回来。”
谢培东:“那就快去!找到你大哥时什么也不要问,叫他先把何小姐送回去。然后过来,就说我在这里等他,首先会配合他把明天的配给粮从天津运来,接着再配合他查账。”
“知道了。”方孟韦轻叹了一声,大步走出了办公室大门。
谢培东倏地拿起桌上的电话,拨号:“是我,小嫂……不用了,你告诉行长就是。孟韦亲自去找孟敖和孝钰了,请行长还有何校长放心。”
程小云在电话那边:“好,我这就去告诉他们。”
谢培东:“还有,告诉行长,我现在必须去催天津的粮食了,得一两个小时才会回来。”想挂电话,另一重担心又蓦上心头,“顺便问一声,木兰在你身边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少顷,才答道:“刚出的门,好像是去找梁教授了……”
谢培东心头又被猛地捣了一下!
——他怔怔地望向阳台那边,望向崔中石到这里来常坐的那把椅子。此刻他是多么希望看见生前坐在那里微微笑着的崔中石啊。
“姑爹,姑爹!”话筒那边,程小云在呼唤。
“……我在听。”呼唤声使谢培东想念的崔中石消失了,只见落地窗外,一只飞鸟掠过!
谢培东突然发现,今日天空如此晴好,一片湛蓝!
程小云在电话那边感觉到了:“姑爹,要不要我去跟何校长说一声,请他出面跟梁教授打招呼,让木兰回来。”
谢培东转过了神:“不用了……赶紧去告诉行长,不要再负气了,随时跟孟韦联系。我也得赶紧去催粮了。”说到这里他按了机键。
接着必须拨另外一个号码了,谢培东感觉自己的手指在微微颤抖,已经拨不准号码了。
他停住了,从笔筒里拿出一支铅笔,一下一下拨了这个号码。
电话通了。
谢培东:“中国银行分理处张先生吗?”
“我是。”对方张月印的声音非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