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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丹脸上终于露出了忐忑,咬着嘴唇问:“这是什么?”
“手夹板,监狱是宣统时候盖的,东西都有年头。”
“你一个管监狱的,为什么想知道和谈的事情?”
“谈不谈的跟我没关系,有点私事想找人帮忙,得给人家想要的东西。你把事儿告诉我,我保你的命让你太平,世上的事儿都是帮来帮去,对吧?夹上。”
华子和十七将田丹的手指一个个往竹板里放,与华子相比十七显得犹豫。金海退到一边,话说的似乎在替田丹着想:“真挺疼的,反正早晚都要说,跟我说比跟保密局的人说好处大。”
田丹抬头望着高大的金海,金海一半站在阳光里,一半站在黑暗里,田丹缓缓开口问道:“田怀中,我父亲死了,对吗?”
金海想了想,谨慎地说:“这我不知道。”
华子试探着开口问:“老大?”
金海怔了片刻,轻声说:“夹。”
狱警两头牵引用力,竹板夹紧田丹手指。瞬间,田丹的眼泪涌出。
铁林在首道门禁处来回踱步,像囚笼里困兽,焦躁不安地喊:“哎,人呢?来个人,开门!”可任凭怎么喊,也是徒劳。铁林拿起墙上的电话拨号,又挂回去。
监舍内,竹板越收越紧,十指皮肉已破。田丹双眼泪流,却不吭声。华子不时看金海,十七却眼盯着田丹手指间渗出的血。金海没有表情,华子和十七继续施力,田丹失声喊出来。两个狱警还在施力,田丹脸上分不清是泪还是汗,手指关节与竹板接触的地方已经血肉模糊。一个狱警从外跑过来,看着这场面,在门口停下。金海扬了扬手,华子和十七分开竹板。
刚跑过来的狱警说:“老大,二哥在外面非要叫您。”
金海挥了挥手,说:“东西收了,出去。”
华子和十七将刑具卸下来,十七看着田丹的血指,目光复杂。
田丹受刑的时候,平渊胡同里,正睡在炕上的徐天似被喊声惊醒。屋内外很安静,炕桌上立着田丹的阿司匹灵。徐天猛地跳下床,从金海院子出来,去拍刀美兰家的院门。刀美兰挎着东西从外回来,对徐天说:“这儿呢!”
“我去大哥狱里,有啥话要带给八青叔。”
“你去狱里干啥?”
“找田丹的。”
“我没啥话带,这两天去看他。”
“那走了。”
“回来跟我说说,那女的有多神。”
“行。”徐天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这种感觉在小朵遇害的那个晚上也曾出现过。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知道一定不是好预兆。他朝京师监狱的方向快步走着,甚至开始小跑,他必须立刻见到田丹。
监舍里只剩下田丹和金海两人。“疼吗?”金海像把斧子,冰冷强硬。田丹慢慢舒出一口气,将血淋淋的双手轻轻放到腿上。
“我以为你不会掉眼泪。”
“父亲如果见过沈先生,告诉保密局说还有人来,并且还有一封信,他可以把信直接给沈先生。保密局来问我,说明他不在了,我们这条线上有内鬼。”十指连心,田丹无法克制身体的颤抖。
金海低下头说:“啥也瞒不住你。”
“是谁杀了我父亲?”田丹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滴在血肉模糊的手指上。田丹的手疼,心更疼。这种疼痛想让她弯下腰,想让她嘶喊,可她不能。
“爸没了,自己人里还有内鬼,我要是您,真犯不上较劲,北平城就我狱里最安全。”
田丹动了动手,双手早已失去知觉,她苍白地笑着说:“是很安全。”
“事儿告诉我吧,不说还得受疼。”
“好。”
田丹的爽快,让金海有些意外。
“但你会相信吗?”
“你说我就信。”
“镣铐不要给我戴了。”田丹吸了吸鼻子,她冷静下来,必须给自己争取一些条件。
“行。”
“食物要好一点,保证每天有一个水果。给我一盆水,干净的毛巾,消毒纱布,消炎止血的药物。”
“都行,手我让人来给你治。”
“东西给我就好,我自己处理。”
“东西给不了你,药瓶儿什么用完了得收走。”
“无论发生什么,在狱里你都要保我平安。”
“无论出啥事儿,谁也动不了你。”
田丹盯着金海,她知道他不会食言,但她还是问道:“你的话我能信吗?”
“信我,你就说,我也信你。”
“二十号晚上九点,先农坛南门。”
“来几个人?”
“两个。”
“为什么去先农坛。”
“帮你忙的人要知道这么细?”
“问起来知道得不细怕人家不信。”
“我们有人在先农坛等。”
“城里还有你们的人?”
“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