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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叔,我怎么这么不踏实呢?”大缨子没理会徐允诺,自顾自地说。
“是不踏实。”
“刚才八青被抓走了。”
“八青?”
大缨子靠近徐允诺耳边悄悄说:“小朵她舅,昨天放回来今天又抓回去,来了七八个我哥的人,把他活生生从美兰家赶到胡同里……”
徐允诺听明白了,点了点头,又问:“金海昨晚在不在家?”
“没回来。”
徐允诺怔着,心里揣测徐天昨天未归,是不是跟金海待在一起,转念一想,徐天是不是又惹出了什么麻烦,徐允诺百般不安。
“又送来这么大一箱金条,您说咋回事儿?”大缨子问向徐允诺。
“说了,卖画钱。”
“家里是什么画呀,值这么多钱?”
徐允诺也觉得不对,但不知该怎么回答,看着大缨子扔下一句话,说:“我去警署。”
徐允诺从金海家走了出来,才记得手里还攥着张纸。本来想扔了,但看上面是监狱结构图又没扔,他捏着快步走。
柳如丝和冯青波正在一个高级私密的服装定制场所,唱机转着,很讲究,四周挂着天鹅绒垂幔,但看着有些空旷。屋里有面大穿衣镜,冯青波在一边站着,一个说上海话的裁缝在量尺寸,柳如丝穿着贴身的衬裙。
裁缝问柳如丝:“柳小姐,六套旗袍钞票都勿收了好伐?”
“想孝敬,我受着。”柳如丝看了眼裁缝说。
“换两张回上海的飞机票。”
“你这儿买卖不是挺好吗?”
“好啥好,没人做高级衣裳了。”
柳如丝笑了一下:“给你包架飞机好不好?”
裁缝一听就知道没戏,沮丧地说:“哎呀,玩笑开大了……大衣要勿要披上?”
“不用。”裁缝拿着尺子本子离开,柳如丝从镜子里看着冯青波,正好与冯青波对视。
“都要走了,还做衣服。”冯青波看着镜中的柳如丝说。
“之前做的,再量一遍定型儿之后到上海取,咱们去上海。”
冯青波不解地问:“需要那么多衣服吗?”
“上海比北平暖和,还有十来天过年,过完年就开春,不做几身儿旗袍对不起南边的小暖风儿。”柳如丝心情不错,裁缝拿着本子回来说:“柳小姐都记下了。”
柳如丝看着冯青波:“给他也量量,做身儿西装。”
裁缝听后赶紧拿着皮尺过去,冯青波冷眼看着,身子一动不动。
“先生……”裁缝刚想让冯青波抬起胳膊,冯青波就打断了裁缝的话,说:“不用。”
柳如丝走到裁缝身旁说:“尺子给我,没你事儿了,一会儿告诉你尺寸。”
“好咯。”裁缝识趣地退出去,带上门。
萍萍和保镖坐在车里,从车里看出去,街角也有个人往这边看。萍萍扳过车内后视镜,车后街边也有一个男人。
柳如丝站在冯青波侧后说:“外套脱了。”
冯青波脱了外套,皮尺和柳如丝的胳膊围上来。
“我吃迷魂药了,”柳如丝边量边说:“小白脸一大堆看不上,就好不冷不热你这口儿怎么办?”
“柳如丝,不用做衣服。”
柳如丝不理冯青波的话,看着冯青波说:“你愿意跟我走吗?”
“南京没有命令我离开北平。”
“南京方面还不是你一句话,你一句不够我再给你加一句,北平少不了你?”
柳如丝用皮尺套住冯青波脖子,像是调情。冯青波几乎能听见柳如丝的呼吸,她继续说:“我是这么琢磨的,不知对不对,你不是舍不下党国大业,到南边一样做事儿,也不是舍不下田丹,你是舍不下从前跟田丹在一起的那段日子,那段日子过得最有人样儿是吧?别留这儿了,留下来时间到了就是你亲手杀她,那段念想算彻底毁了,值当吗?党国才不在乎你心里那点滋味呢!以后咱俩过点像样的日子,再不走就晚了。”
“谢谢你。”
“真不会聊天儿,谢谢我是好还是不好啊?”
冯青波看了看身旁为自己忙活的柳如丝,真诚地说:“是好。”
此时裁缝拿着单据出来,到小汽车边,萍萍降下车窗,接过单据。
“告诉我姐,去后门。”萍萍小声跟裁缝说。
“为啥?”裁缝不解。
萍萍心急道:“去说。”
裁缝连忙进入店里,萍萍随即转头看向保镖:“看到前面那个人了吗?”保镖看过去,一个男人正盯着裁缝店。
“去。”萍萍下命令,保镖开了车门下去。
店里,柳如丝量到了冯青波的腰围,冯青波硬着身子不敢动:“别以为昨天跟我爸在车外头说的话我没听见。你说你也是小蝼蚁,在我爸跟前还真是,他多贼啊!宫里皇帝都搬走了,他从北洋混到现在老地儿没动窝,投不投共跟咱有啥关系,天下是谁的他都能在北平活着,你再待几天弄不好共产党城工部又找过来把你除了,活着最要紧。”
此时,裁缝推门进来,柳如丝瞟了裁缝一眼,裁缝欲言又止。
“我眼里不揉沙子,”柳如丝继续说:“喜欢归喜欢,也得给我实话,别心里一百个不愿意跟我上飞机。”
“不会。”冯青波说。
柳如丝看着冯青波:“能多说俩字儿吗?”
“钟表铺有样东西要拿。”
柳如丝听见脸色沉下来,她眼前这个男人看似离她很近,心却总在跟她隔着距离,像一块永远也捂不热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