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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林,做人不能丧良心。”金海直视铁林。
“我有良心,这儿呢!别教我,跟沈先生过不去的是你,他要把你们全杀了。长根就在门口,不拦着冷库里已经多了俩死人,我是不是在帮大家?”铁林气得快发疯,明明是他为所有人打算,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为自己?
“是你把大家卖了。”金海一腔怒火,心里又百般无奈。
“还提这个有意思吗?”
金海被呛了一下,想了想争辩这个的确没什么意义了,“没意思。”
“从前你们是怎么对我的?”铁林愤懑地看着金海,金海看着充满怨气的铁林,五味杂陈,他缓了缓语气,说:“我错了。”
铁林一愣,没想到金海跟他说这些,他怨气更甚,说:“我跟大缨子分开,和宝慧在一起,你心里有没有记恨?”
“有。”
“怨我吗?”
金海缓缓摇头:“不怨。”
“当时就跟宝慧好上又怎么了?娶二房多的是,再说还是大缨子要死要活非把我踹了,宝慧是捡着了。”
“是。”
“是兄弟就不分对错,凭什么你们老觉得自个儿是对的,你们能教我,我不能教教你们呢?”铁林心里也有千万个不明白,可从没有人愿意听他说替他答。
“万事还是分对错。”金海像从前那样给铁林讲道理,可如今的铁林哪里听得进去?
铁林烦乱地抓抓头发站起来:“啥叫对?你揍我徐天揍我的时候,就都对。我怂,不敢揍你们,我就不对。共产党要来了,你们帮田丹就是对,沈先生就是错?北平这几十年朝代换多少茬?我岳父关老爷子一会党国一会儿大清一会儿北洋把自己搞糊涂了。哪回改朝换代,摇着旗的人不说自己对?做兄弟不论世道,你们就是受不了我。”
金海不知道该怎么把他心里的结打开,这么多年他的确没关注铁林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以为铁林是个安于现状的人,没想到燕雀也有鸿鹄之志。事到如今,再怎么跟他说都已经晚了,他无力地抬头看他,说:“铁林,我只求你一件事。”
“先别求,把理儿说明白。”
“说明白了,你是大佬,我和徐天两家子都靠你了。”
“你和徐天两家子跟我也连着。”
金海咬着腮帮子:“别说大话,我不让你为难,放我估计也不能够,大缨子和美兰是女人,让她们回家过日子,徐天不在这事儿里,都是我干的,让我死这儿。”
铁林沉默了半晌,金海犀利地看向铁林:“你作得了主吗?”
铁林被金海的话问住,他没想金海竟会为田丹一个无亲无故的外人豁出性命,而更要命的是,金海似乎看出了自己其实在沈先生那无足轻重,铁林梗着脖子给自己打气,说:“沈先生说田丹肯定要来,当着大伙儿的面,你把她杀了,我就保大家回去过日子。”
“为啥?”
“杀共产党了,从前干过啥都不算,解放军来大家谁也别说谁,都闭嘴。”
“我说,我为啥要杀田丹?”金海这下真生气了。
铁林也着急地直嚷嚷:“你不杀她,大缨子和美兰还有你都得死,徐天和徐叔也牵累!”
金海镇定了一下:“田丹要不来呢?”
“您得盼着她来。”
“我不盼着她来。”
铁林见金海执拗,叹了口气,说:“那就等天亮,到天亮了我再想。”
“别想了,现在就告诉我。”
铁林沉默着。
“铁林,我都懒得骂你了,做大哥当大拿得有担待,你什么都应不下来,跟这儿装半天,不是怂货是什么!”金海情绪激动,房间的灯突然熄灭,走廊上立即传来混乱的声音。铁林没理会,漆黑中也能感受到他的愤怒,说:“还说我怂!”
特务们在黑暗的走廊内,不知所措。
“冰柜断电,尸体存不住。”保梁提醒身旁的长根。
“电闸在哪儿?”
“后面。”
长根看向身旁的两名手下,示意跟保梁去。保梁从柜子里翻出几个手电筒,两名便衣军人拿一个手电带着保梁出去,长根也拿了两支手电出办公室。铁林从办公室出来,光柱里都是惊慌的特务,铁林见保梁和两名便衣军人要离开,问:“你们去哪儿?”
“到后面送电。”保梁回答。
铁林夺过便衣军人的一支手电:“走廊两头堵着,不要乱开枪伤到自己人。”周围的特务们听后立即往走廊两头跑去。冷库里的灯也黑了,存尸冰柜发出嗞嗞的响声。大缨子还从未在停尸处待过这么久,此时周围阴森森的,心里恐惧极了。铁林安排完嘈乱的走廊,又持着手电筒返回办公室。他关上门,将手电光照到金海脸上。金海迎着光,不躲不避,语重心长:“出头的路有很多,不一定非要对不起兄弟,回头吧,还来得及。”
走廊里又传来混乱的声音,铁林一脸不耐烦,但他还是走到金海身旁:“咱俩接着聊,我怂是吧?承认,怂才要这么干。有些事儿要得到过,才有资格不在乎。你没有权利指责我,除非你也做过怂货,而且是真的怂,不然怎么知道我的感受?”
“人跟人不一样,强求不了,我们三个的脾气各不一样。”
“田丹是徐天招上的,一开始你也觉得他上了田丹的道不对,现在怎么反过来我不对了?”
“徐天跟谁都不一样,他天生不怂,也从来不顾别人的感受,他只在乎贾小朵。上田丹的道对不对不论,但就算要他命,他也不会卖兄弟亲人的命。”
“我也不会,真的。我只是让你们杀田丹,顺便我出息一把,大家都太平,为什么就不行呢?
金海在手电光里看着铁林,铁林继续说:“来这儿的路上我就想好了,等一宿田丹要不来司法处,我跟沈先生翻脸,你们对我再不好,也没不好到我要你们命的份上,但天亮前我得搏一搏,搏赢以后就出头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不为己没人为我。这楼里电没了,你觉得是田丹干的吗?”
寒风在胡同里呼啸着,徐天迎着风在奔跑,他累了,慢下来喘着气。小耳朵的人从邻近胡同奔出来,看见了他。徐天不得不再次奔跑,跑入曲里拐弯的胡同,但身后小耳朵的人不依不饶地追着。
铁林又从办公室出来,看了看嘈杂的走廊,手电两头晃,特务们在走廊两头戒备着,铁林的手电光划到长根:“有几个人在冷库里?”
“六个。”长根回答。
“你也到后面去看看。”长根没动,铁林烦躁地说:“搞不好是那女共党来了,她邪性得很!”
长根踌躇着离开。
司法处配电室,里面水管开着,水汩汩小流漏得地上一片。两名便衣军人的手电划过来,大电闸箱门开着。便衣军人立即戒备,持枪闯入屋内,刚一踏进,一人先踩入水里,触电倒地。电闸箱冒出蓝火,然后是片刻安静。后面的军人手电光照过去,看到倒地的军人已昏晕,但不再抽搐。后面的便衣军人将一根搭在水里的电线挑起来,试着一脚踩入水里,没有事,他就走到电闸边,然后手电照向保梁。
保梁战战兢兢走了两步便停住了,开着的电闸门大力合过来,拍向便衣军人。便衣军人敏捷抽身,田丹在电闸箱后面。手电落地,田丹身手敏捷地把便衣军人制服。田丹一只手去捡起手电,军人已坐靠在墙上,捂着咽喉,窒息着上不来气。
保梁目睹一切,惊惧着却不敢妄动,田丹关了水笼头,把因为丢了发卡而掉落的鬓发别回耳后。田丹向保梁问清人质现在正在冷库,又问保梁:“冷库外面有多少人?”
保梁哆嗦着摇头,田丹语气加重,问:“大概多少?”
保梁见田丹身手不凡,目光凌厉,又看了下地上正缓着气的便衣军人,神色惧恐,不敢撒谎,说:“走廊里可能有七八九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