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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船为家的好处是,如果怕邻里打扰,尽管把船摇往水深不知处——比如现在。星光璀璨,而邻里尽成滩涂畔的点点渔灯。
千里仰头就差不多顶到了船篷,为了在这只能席地而坐的逼仄空间坐下,他已经卸了行囊和装具,于是边琢磨着这个家还边得对付万里——在万里偷偷摸摸,终于够到枪套时,把枪拿开。
拥挤破败,几十年不扔的破烂家当全塞在一条更破的船上。妈妈在船头一个铁架子支的土造柴炉上生着火,不知是悲伤还是烟熏的,几无间歇地抹着眼泪,一边还要用旁边蹾着的水浇灭炉里蹦出来的火星。家也仍然温馨,伍十里在船尾别住艄,对老渔户来说哪有鱼窝就像邻里的船在哪儿一样清楚,一阵泛银的波光和网光后他捞上了全家人的晚餐。十里就手把那条最大的鲇鱼摔晕了,然后把中小不等的几条鱼从网上择出来,放了。
十里双手合十祈祷:“船民子弟伍十里,谢屈大夫赐鱼。”
粗疏但恭敬地祈祷完毕,把晚餐交给妈妈开膛洗剥。千里把枪套又挪离万里的手指一次,也把百里的居所挪得离自己近了点——骨灰坛子放在这逼仄之居唯一还算洁净空落的地方,说明大家心里都有他。但爸妈和万里总会把目光绕开,他们还接受不来百里成了一坛的事实。
千里:“哥,你想了十年的大菜来啦。好好吃。”
万里:“嘴在哪呢?”
千里:“哥,我撕了他那张给你好吗?”
万里立马老实,千里也瞬间就老实,因为十里回来了,沉重而迟缓地坐下。老伍也不是循规蹈矩之人,倒更像一个没了部落的印第安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