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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焱在荒原上一寸一寸地挪着,马蹄声渐近,几个人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勒住马,观察着。

时光在思忖,他目光的焦点是芦焱一寸一寸拖过黄土的脚。门闩没有表情,他与时光的关系已经到了一触即爆的程度,手下也对时光的任性有些不以为然。

时光:“等在这儿。”

他策马围着芦焱绕了两个圈子,然后停下。他一直在看芦焱的眼睛,那里是涣散但是坚定的眼神,但他的步态像被打断了腿又拖着断腿在走。时光看着芦焱,一直到确定面前只是个一心回家的游魂。

时光:“为什么?”

芦焱:“如果弄出那么多为什么来耗时间,那你我什么都不要做了。”

时光:“巴东来就是青山?而你只是个死字写在脸上的炮灰?”

芦焱笑,那种笑容让时光多少有点敬佩。

芦焱:“巴东来?祝他在上海天天跑肚拉稀头疼脑热,想吃药的时候药都被卫生队的娘们儿派完了,哦,是店里医院里都卖光了。”

时光:“还是什么也不说?你到底要去哪儿?”

芦焱:“延安啊。”他叹口气,“我现在可以去了。”

时光叹了口气,拔出马枪:“如果你真那么喜欢那个地方,最好就不要出来。”

芦焱:“说几次你才信?我根本就没有去过,我想去啊。”

时光默然,子弹上膛。芦焱听着这一切声音,并尽可能地往前多走一寸。

时光:“对不起。你到不了延安,你是这条路上的白骨,以后最多有细心人看见你骨头上的枪眼儿,说,看,这家伙被枪打死的。”

芦焱:“做你的事吧。我觉得我是一个好人,你又有一把好枪,快用你那好枪里的好子弹做你的好事,送我去个好地方。”

时光:“好走。”

芦焱:“我说心领,你会省下那发子弹吗?”

时光笑了笑,摸摸扳机。

远处五骑矗立,看着时光和芦焱。门闩焦躁地看表。

门闩:“他们要说个没完了!没时间了!”他大叫,“杀了他!”

他并不是特对某个人说的,所以那四个人有两个人举枪,一个人拔枪,一个反应稍慢的看见同伴已经举枪也就没有去掏枪。

门闩掏枪,左手拔出了手枪,右手抬起步枪。他用步枪顶着一个天外山帮徒的后心开了火,左手的手枪速射了两次。反应稍慢的那个家伙因反应慢而被放在最后,却得到了一搏的机会,他掏枪。门闩从马上和身扑了过去,枪打在他的肩上,他把对方扑下了马。挣扎,撕咬,对方死死抠住门闩的枪伤,门闩一拳拳打在对方脸上,对方捞起一块石头砸门闩的头,而门闩用头撞对方的额头。

时光在马上回身。他暂时不知道发生过什么,只是抬枪观望。

门闩:“开枪啊!他是三号!”

时光于是立刻瞄住了他:“你不是第一个死在多嘴上的聪明人,不过眼下在我面前蹦的好像都是大鱼。”

门闩有些气馁,对手趁机反扑,却被门闩制得死死的。可就在对手濒亡之际,他清楚地知道时光的枪正瞄着自己。

时光调整了一下姿势,将枪口从门闩的头偏向肩,活鱼总好过死鱼。

芦焱扑了上来,用身体把时光撞歪了,那一发子弹从门闩头上飞过。

芦焱咆哮:“说那么多话干什么?”

时光难以置信地看着抱住了他腰的芦焱,他用枪托殴击,感觉像打上了一堆无知无觉的肉。他被芦焱从马上扯摔了下来。马在惊踏,两人在马蹄下厮拼,其实也谈不上厮拼,即使健康的芦焱也没法和时光在体力上较高下。时光很快就把芦焱制住了,他一只胳膊勒住了芦焱的脖子,收紧,另一只手掏出手枪去瞄准仍未摆脱对手的门闩。

门闩那垂死的对手仍死死拖着他。时光的准星套准了门闩的头,他已经不打算留活口了,只是芦焱的挣扎让他晃动得太厉害。芦焱的手在撕扯,腿在蹬踏,越来越无力。他狂乱地摸索着时光的腰间。

枪响了一声。门闩的身子震动了一下,但是他抓到了他想要够的枪。时光忽然不再瞄准,狂暴地几乎打光了他那柯尔特手枪里的子弹,只是门闩抓着自己的对手做了替死鬼。然后时光掐着芦焱的胳膊一点点松开,他的眼神有点发散。而芦焱使劲掰着时光掐着自己的那只手,另一只手抓着刚从时光腰间拔出来的盒子炮——时光身上有太多的零碎,光手枪就至少带了两支。

门闩掩在死人身后,拔出了自己的手枪。时光的手已渐渐低垂,砰的一响,最后一发子弹也打飞了。然后时光瘫倒。芦焱从他的胳膊间挣扎出来,也是瘫的。

现在荒原上躺着六个或死或奄奄一息的人。

门闩头破血流,剧烈地喘着气,还被死人死死地揪着衣服。刚才的搏杀短暂但是激烈,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他终于扳开那个死人的手,站起来。他仍然瞄着时光。

芦焱微微地动弹了一下。门闩拿枪瞄着过来,踏过芦焱身边,对准了时光的头。

芦焱:“死了……他干吗带这么多枪?”

门闩:“他没错。你这样半点后手也不预备,才是冲天怒放的奇葩。”

芦焱还真没法相信这个杀起自己来眼也不眨的主儿,也许时光就会活过来跟他一起嘲笑自己。

芦焱:“就说你是谁吧?”

门闩一脚把时光的手枪踢开:“我是后手,保护你们的后手。”

芦焱建议:“如果你对着他的脑袋开一枪我就相信你。”

门闩没好气:“你当我不想啊?可这家伙死了,屠先生再全面开战亲手报复,会让你觉得这位死仁兄善得就像招财童子。”他蹙着眉为难,“怎么能弄出一个马匪打劫了马匪的现场呢?你们真要难为死我。”

芦焱:“原来屠先生还没有开战。”

门闩心不在焉地想辙:“没有啊,一直和平得很,联合抗战什么的。”

他大概想出了什么办法,打算去拖时光。时光忽然动了,一柄掌心雷从衣袖里滑出,他一枪轰在门闩的腹部,然后暴起上马。

门闩:“开枪!”

芦焱开枪,枪法真不是一般的鸟,一支盒子炮愣被他玩得天女散花一样,没有一发打中的。时光受了惊,一刀插在自个儿马屁股上。马痛嘶,在加速中又再度加速,瞬间便跑得只剩一个远影。芦焱玩命地扣出一连串空膛声。门闩挣扎起来,扑倒,他没时间去捡他用习惯的步枪,就用手枪在一个遥远的距离上击发。马上的时光猛震了一下,膝弯上冒出一团血花。

时光:“他妈的门闩,四十米外你打不中?”

然后他就驰出了手枪的有效射程,迅速消失。

门闩:“去追他,最好活捉。”

他挣扎了起来,芦焱去扶他,他们勉力支撑着紧鞍束马。

两人四骑在夜色下的荒原里寻索着时光的踪迹——门闩拴上了多余的另外两匹马以为接力。在马上摇摇欲坠的芦焱担心地看着同样摇摇欲坠的门闩,他的眼神可能比担心更加复杂。

芦焱:“如果你现在死了,那我就真相信你了。可你最好别那么逼真。”

门闩:“死不了。掌心雷不是杀人的枪,玩了半辈子枪要叫这么个小虱子咬死,只怕我会再笑醒过来。”他苦笑,“他上我当,我也上他当,暗流行就是互相骗啊。他觉得没把握,索性打掉最后一枪再装死,就骗我过去来个一发中的,比我狠。”

芦焱并不太关心这类尔虞我诈:“后手贵姓?”

门闩:“代号铁门闩,叫门闩就好,可不是真姓铁。”

芦焱:“铁门闩是象棋杀法?好像只有屠先生的手下才拿象棋术语当代号。”

门闩:“屠先生的亲信全是棋盘上找代号,因为都甘为棋子。我在他那棋盘上待得太久啦,那就一直做他妈的铁门闩吧。”

芦焱:“有多久?”

门闩斜睨着他,因为芦焱的表情有点挑衅有点欠揍:“久到我搞不清该保护你们还是杀了你们。”

芦焱决定闭嘴,但这其实不是门闩的回答,他真正的回答有点感伤。

门闩:“久到那时候我最想去的地方叫井冈山。”

芦焱:“现在呢?”

门闩:“和你一样。相信我,红先生。”他瞧着芦焱惊恐交集的神色,“民国二十五年的逃兵霍四古凭什么查到刚够被押送出关的程度就查不下去了?半空掉下来的何思齐又凭什么在总部有一个暧昧不清的身份记录?青山就只管说,你去把档案改了——他以为喝蛋汤么?”

芦焱顿生同感:“他最拿手的就是上嘴皮一碰下嘴皮,比如你能不能揪着雨丝爬到天上去什么的。”

对青山不满的门闩却好像不喜欢芦焱对青山不满:“他对你好成这样,你还这么烦他?我都疑心过你是那老家伙的私生子。”

芦焱吓了一跳:“万幸,我板上钉钉知道我爹是谁!对,他那个好法和我爹的好法倒是很有一拼。”

门闩闷闷地:“我是后手。我是谁的后手?我是青山的后手!忍了十几年,眨巴眼被他赶来做你的后手!护这么一个不识四六的东西?”

骂得性起,他哼了一声,在马上蜷成一团,然后跳下马,盘腿坐下。

芦焱大异:“怎么不追啦?”

门闩:“我没法拿肋巴条夹着颗子弹追。过来,帮我抠出来。”

芦焱下马,看着门闩解开衣服。露出肋间的血肉模糊。

芦焱:“抠出来?”他苦笑,“咱们还有别的后手吗?”

门闩闷声嘶吼:“别他妈废话啦!料理完这点琐碎,我们得赶紧去捉住一个活的时光!”他看着芦焱还拿着水袋试图消毒,“没空消毒了,赶紧吧。”

芦焱只好在衣服上使劲擦着手:“活的时光?那可不易。”

门闩:“何止不易!屠先生一系,最擅长追踪和逃逸的可不是我,是他。可还得活捉。”

芦焱跪下打量着门闩的伤口:“为什么?”

门闩:“因为如果没有一个活的时光拿去跟屠先生交换,青山就死定啦。”

门闩盘腿坐地,脱下衣服,芦焱在他血肉模糊的腹部摸索着伤口。他终于挨到了,门闩皱了皱眉,但是点了点头。

芦焱:“为什么?”

门闩:“你不是说,如果光问为什么,那就什么也没空做了。”

芦焱:“一个藏得这么深的人,为个假货现身。别跟我说啥同志情谊,这件事上我们既然拿命当了唯一的武器,那人命就不是平等的。拿一门能改变战局的大炮换一把破土枪?为什么救我?”

芦焱把那个小小的弹头抠了出来。

门闩在长久的忍痛后终于吐出口气:“没有救你。只是选了个可能扳活全局的时机。其实在两棵树我真会杀你,因为那儿我陪你死了也会是一切照旧。”

芦焱:“这个是不必多说的。我只问为什么救我?我有哪一条值得你救?”

门闩:“我也不知道,所以瞧你不顺眼。可青山当着你面托孤啦,那就是知不知道都得干。”他又一次牢骚,“真是上嘴皮一碰下嘴皮,我做来容易吗我?”

芦焱纳闷儿:“我怎么没听见?”

门闩:“饭桌上啊。他说一箱子都是我要捎回家的东西。老人家爱财如命,命不要了也得护着行李。我说那你就死去吧!他说那我就死去啦——对,你还真听不见,因为你就是那件呆行李。”

他说着话已经绑扎了伤口,整鞍上马。至于肩上的伤,没碍着骨头就不管了。

时光在大沙锅的断壑中奔驰,昏沉中他勒紧自己绑在腿上的带子,以免血流在地上。他摔下马来,马停住,低头嗅着重伤的主人。时光挣扎起来,他意识到这匹马是让他被人发现的重要线索。

时光:“走啊!快走,小天山!别跟我一块儿待着!走!越远越好!”

他咬咬牙,把马臀上插着的刀猛力拔了出来。马痛嘶,跑开又跑回,围着主人跑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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