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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融:“赶时髦的漂亮蠢货。活该。对吗?哈哈。”
芦焱:“不那么漂亮,可不蠢。视而不见才是蠢。”他温和地,“被叶尔孤白骗啦?赔了多少?”
卞融:“全赔啦……可根本不为钱,不是因为钱!”
芦焱:“我知道。因为你一向把他当蠢货,被蠢货骗了……愤怒加倍。可他真的蠢,你真的聪明,你见过人能怎么穷,那是灾难。你知道到处在打仗,那是死亡。你比你那大唱满江红的爸爸还要聪明。”
卞融:“不要拿这个安慰我!”
芦焱:“那换西北方式?记得红色剧社来咱村演《罗密欧与朱丽叶》那回吗?”
卞融瓮声瓮气地哭,偏又忍不住好奇:“不记得。怎么啦?”
芦焱:“那回红军骑兵队的人也在看。演到朱丽叶喝毒药的时候,他们在下边就闹场了。”卞融没听出啥兴头来,哼哼叽叽又哭,“他们就这么嚷嚷——朱丽叶,不要死,一起奔向新生活!”
哭声中夹进了一声响亮到无法掩饰的笑声,然后坚强地哭,于是芦焱换成某人口音又来了一条:“小朱同志,不要死嘛,一起——奔向——新生活嘛!”
卞融同志哭着哈哈大笑,跳起来抡着随手从桌上抓到的什么。
芦焱大叫:“等一下!我的大包呢?我的盾牌?”
但是卞融随手搪开了他的大包,吻他。然后两个人都有点木然。
芦焱:“这个,好像有点……不够义气。”
卞融瞪了他一会儿:“如果这是在西北,你什么也不是……永远也不可能。”
芦焱:“我又不是西北。”
于是卞融抓住他,再次用了自己的嘴——不是吻,是狠狠咬了他的手。
芦焱:“我也不是上海。”
卞融:“只是回答你刚才说我不那么漂亮。可以说女人蠢,别说她不漂亮。”
芦焱:“明白了。”
卞融:“……走吧。”
芦焱:“嗯。”
他掉头走向关着的门。
卞融:“何思齐。”
芦焱站住。
卞融:“回楼下去吧。其实我根本不需要一个提大包的,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芦焱:“嗯。”
卞融:“我弄那些药只是哄自己玩儿,我不会再回西北了。”
芦焱握着门把手,他看了一会儿房门:“我知道。”
芦焱出去。
青山车上的人向时光开枪,时光与车后窗玻璃上的青山对望。
时光咆哮:“你怎么还没死?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青山全无表情地看着他。
时光:“骗我!什么都是假的!全部都是阴谋!什么不要自相残杀?你就是一直想着向先生下手!”
青山向那名射击的枪手说了什么,于是手枪换成了冲锋枪。时光将摩托车驶下路面,钻进了树林。
待他从林中冲出,远远地看见青山的车驶来。他停车,持枪,上弹,等待。青山的车撞了过来,时光向着奔跑在准星上的车开枪,司机猛栽在方向盘上,车歪歪斜斜在路边停下。时光站起来,将从车上跳下的那个持汤姆逊的人射死。青山从另一侧跳下车,也不理时光,一根拐杖拄着,逃向旁边的树林。时光大步跟上去,一边叮当作响地退着弹壳。
时光:“来啊!骗我呀!利用我的同情心!对,我现在还有同情心,马上就要没啦!来,装出那副悲天悯人的样子,然后向我开枪,向先生开枪!来啊!开啊!”
青山只管走,时光砰砰啪啪一枪左,一枪右,弹着点险些落在青山脚上。
青山:“蠢货!你就是狗狼养的一头猪!猪都懒得踩的一摊狗屎!”
这样的叫骂实在不合青山的风格,也让时光更加愤怒,他一枪打断了青山的手杖,青山摔倒。时光瞄着他的头向他走近,他已经不想再把时间和感情浪费在这个老头子身上了。
时光:“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这世上没什么东西可以相信的。先生说得没错,对一个共党,最大的尊重就是三枪可以打死他,可你开了五枪,而且最好是瞄着脑袋。”他瞄着青山,忽然有些茫然,“我又要杀你一次了……可我上次杀的是谁?”
青山急切地,同时瞄着身后和左右:“你看出来了?你终于看出来了?”
时光:“看出来什么?”
青山:“骗你的不是我。”
时光冷笑:“除非你不是你。”
青山捶胸顿足:“我不能说,说出来我就得死。”他又一次扫视四周,“我给你看一样东西,看了你就会明白。什么都会明白,明白一切。”
时光莫名其妙,看着青山掏出一张纸、一支笔,他要在纸上给时光写什么,拧开笔帽,却猛然把笔里的一柄刀子扎在时光的胸口。
青山笑了:“早就说了,在你这样的小毛孩面前,死的绝不会是我……”
时光:“你是不是想杀我想疯了?疯到忘了我永远会在这里佩一支枪……你刺的是我的枪!”
青山色变,甩手间一柄微型手枪出现在手里,但他已经没有开枪的机会了,时光用一柄从皮带里抽出的刀捅着他,自下而上,一刀、一刀……
时光:“你到底是谁?死了的那个又是谁?我不知道你们哪一个跟我说了真话,可现在所有一切全是假的!”
他把所有杀人的玩意儿全摔得远远的,颓然坐下。九宫和青年队追来。
九宫:“时光,先生的遗愿,他若有不测,我们所有人由你全权代领。”
时光:“遗愿?”
九宫:“先生死了,时光。”
时光沉默。
九宫:“你的命令,时光。”
时光在一团乱麻中拼命理出该做的事情:“我方全面收缩,撤回。”
九宫:“撤回?”他看一眼青山的尸体,“可你在……”
时光:“我在进攻,为了逃跑。如果你不能在撤退时给对手伤害,就得做好被人连锅端掉的准备。先生已遭不测,我方精锐云集上海,群龙无首,蓄谋已久的对手又怎能不来捡这天大便宜?”
他起身,走人,而九宫等人随行身后。
时光想了一想,又做出个痛苦的决定:“让双车速回上海,集结天目山的人,向船帮、日本人和任何能威胁到我们的势力展开攻击,无须理由。”
九宫吓了一跳:“那样双车就必死无疑了。”
时光:“可能撑到我把先生训练的精锐带出雷区,我们也不慢。双车知道先生没了?”
九宫:“不知道。”
时光:“告诉他先生会即刻率主力来援。”骗这个一向相信他的双车让他有点不安,“……最后他会明白,然后在诅咒我的同时被人打死……我们都得为自个儿做错的事付出代价,连我在内。”
九宫:“我们撤往国统区吗?”
时光:“那样必遭阻截。撤往沦陷区——”他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共党的沦陷区经营得要有声色,那也就是说活命的机会能大一些。”
他们步出林外,便已经把一切决定了。没有了先生,他们显现出的是一种胜过先生的效率。
芦焱站在叶尔孤白金行外头,又一次对着门口的小牌嘀咕。
芦焱:“叶尔孤白,金行。骗子先生。”他看了看信封,“卞公主啊,你玩不过人家的。因为人家是真吃肉的,你只是在玩。”
他打门铃,铃声在里边传得很深,开门的是曾给青山开门的那位。
芦焱公事公办:“有信。叶尔孤白先生。”
看了一下:“等着。”
门关上了,一个提大包的并不总有进屋的待遇,芦焱漠然看着街景。门里传来的脚步声很急促,出来的是叶尔孤白本人。
叶尔孤白:“我骂了我的用人!我从来不骂人!怎么能让您等在外边?芦焱先生!我在里边等您,今天一整天仅仅是为了等您!……认识?”
芦焱看了一眼这张几乎天天要见的脸:“也许您看每个中国人都长得一样吧?无论男女。”
叶尔孤白笑:“也许也许!请进。”
芦焱只好进去:“你要给她回信?”
叶尔孤白:“回信?您不是在这儿吗?”
他拍着芦焱的肩,芦焱下意识地闪避,他拥着芦焱的肩往里走。芦焱颇不习惯地看看自己的肩膀,真他妈的。
隔着一张桌子,芦焱看着窗外的雨。他不知道一个雨天,青山也坐在这里。
叶尔孤白:“芦焱先生?”
芦焱:“嗯?”
叶尔孤白:“本人?”
芦焱:“……本人。”
叶尔孤白:“您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
芦焱:“蒙、骗、拆白党、国际掮客、放高利贷的……一切能让别人的钱落进您口袋的事情。您最近刚做的一笔生意进账五万,无本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