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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妈妈看着那个绷得弦一样紧的儿子,她是个聪明的妈妈,什么都没说。
龙文章又做了几个军事手语,那几个人没入山林。龙文章最后看了妈妈一眼,“完事了就来接您,放一百二十个心啦,不会有事的。”
他拉栓上弹钻入山林,顺着坡势冲了下去。而六品和满天星几个冲到山脚下就扎堆了,他们有点不知所措。
“大乌鸦那个这个……”满天星学着龙文章的手势,“是什么意思?”
六品摇摇头,“不知道。”
“怎么老这套?鬼画符样就搞些除他没人懂的?”
龙文章一枪在手,从枝丛中掩杀过来,“怎么还在这儿?不是让你们三左翼,你们四右翼,我掩护两翼吗?”
“你干吗不直说呢?”满天星郁闷道。
“我训练你们的时候没说吗?”
“谁记得住嘛。”
“毫无军事素养!简直流寇!打三年仗,全死你们这帮新来的大白菜!”
六品皱眉,“这么说话不好。”
“你一样啊,打了三年还是白菜!”
他又挥出几个手势,几个同伴全瞪眼看着,既然不明白什么意思索性不动。
“散开!平推!”
同伴们终于照他说的做了,龙文章擦了把汗,掩向林端。
山谷里已经是一片焦土,队员们陆续放弃警戒姿势从林间站了起来,连龙文章也放弃了他的军事动作,山谷里已经不可能有活物了。
“没有尸体,鬼子没扑着他们。”龙文章自我安慰。
“这有血。”六品说。
他跟上了地上的一溜血迹,队员们跟在他身后,那血迹像是什么人被拖过造成的,血在谷口的山路边汇成触目惊心的一大摊,血泊边有几个血染的车轮印,顺着车轮驶去的方向淡去。
队员们喃喃道:“拉走了,去沽宁。”
“剩下一个人四道风就还在,早说过的。”
“那是。”
他们说这种话像是呓语,毫无豪壮之情。
“走吧,鬼子在扫荡,耗这儿是等死。”龙文章幽幽地说。
人们也懒得拿什么主意,三三两两地跟着他就走。
“你妈呢?”六品突然想起来。
“你给我闭嘴。”龙文章头也不回。
“你什么意思?”六品停住。
其他人也跟着停下了,龙文章恼火地转过身来,“带着妈走?这种日子?有吃的吗?树皮管够!有医药吗?乡下人治牛治马的草药倒有!有子弹吗?上尸体上找去!有人欢迎吗?等你敢见人再说吧!有结果吗?”他指着那摊血泊,“只有灰飞烟灭,就此失踪,像他妈一只臭虫!”
他忽然住嘴了,龙妈妈不知何时已在他身边站着,她压根儿就没准备相信自己的儿子,她看看龙文章,目光里像早洞悉了一切。
“大伙儿别跟脏仔生气,他就是个嘴臭,心地还好。”
“我不是怕他们生气!”
龙妈妈叹了口气,“都知道你怕什么。”
“我什么都不怕!”
“你对你妈老是先哄,哄不住就急,急不过就跷家。上回跷家是说什么来的?帮我买瓶豉汁豆油,可好了,一瓶豉汁买了六年。”
“您翻这老账干什么?”
“你要做大事,你把妈搁哪儿呢?”
满天星道:“带不带妈走,大伙举手吧。”
“我的妈!要你们举什么手?”
六品迫不及待地举起了一只手,剩下六只手全举了起来。六品的手反倒放下了,他去背龙妈妈,龙妈妈乐了,她很配合地让六品背上。
龙文章一瞬间转了十七八个念头,终于发现已成定局,他只好找准了六品,“如果我妈有个三长两短,六品,你记住。”
“知道你孝顺,可是脏仔,妈真受不了你这样子来孝顺。”
“别叫我脏仔。”
“那好喽,你爸在世时最中意叫你屎精。”
“我求求您了。”龙文章一脸崩溃,干脆两步跨到队伍前头。
一行人继续向树林深处走去。
5
那辆载着皮小爪等人尸体的卡车驶进日军军营,照例又停在空地边卸下尸体。
长谷川看着窗外黑暗里那辆夜归的卡车,掩住口鼻使劲地呼气,仍然无效,耳鸣依旧。他坐下来烦乱地翻看桌上堆积如山的公函。
伊达在旁边一壶清酒自酌自饮已渐入佳境,他仍很兴奋,说话也很大声,“再有几天,以沽宁为径,六千精兵就能扩散成一百五十公里包围圈!那时候我们再以公路为网,据点为锁,像渔网一样再扫荡一遍,追歼残敌……”
长谷川抬头,“你们这些军人,是不是说起扫荡、追歼、残敌就有性交的快感?”
伊达愣住,“长谷川君?”
长谷川也有些后悔,他很少这样暴露自己的刻毒,“对不起,我是说这次扫荡太劳师动众了,”他拍拍手上的公函,“造就这么多要看的公文……”
一声尖利的刹车声在门外响起,门被推开,一个日本军官站在门外,长谷川并没有听见也没看见,他仍在牢骚,“军部不过是怕被海军抢足风头……”
军官皱了皱眉,“军部急令。”
长谷川仍没听见,“……出自几个官僚的想入非非……”
伊达强烈暗示地大声敬礼说:“宇多田少佐阁下,军部有什么命令?!”
长谷川终于转过身来,他有些目瞪口呆。
宇多田瞪着他把公文递了过来,长谷川低下头看,以掩饰自己的难堪。
“知道这个人在哪儿吗?”宇多田问。
长谷川竭力想听清,伊达凑近他道:“知道这个人的所在吗?”
长谷川看着宇多田,“不知道,但是我保证,三天之内一定把他送到军部!”
“是您自己说的三天。”宇多田转身要走,又看了看长谷川,“长谷川队长,您似乎对军部有很大的意见,请您在后天的会议上亲自向将军痛陈吧。”
长谷川仍听不清,胡乱应道:“是、是的。”
宇多田愤然出去,长谷川一屁股坐下,喃喃骂道:“该死的四道风!”
“有什么重要的命令会从军部越级下发?”伊达同情地看着他。
长谷川看看手上的公文,“你还记得一个叫何莫修的人吗?”
伊达茫然,显然已经不记得何莫修是谁。
长谷川站起来,向伊达挥挥手,“去高家。”
何莫修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各种语言的地图和旅行手册差点将他淹没。门响了一声,何莫修昏昏然地抬起头来,高三宝和高昕都巴巴地瞪着他。
“你在干吗?”高昕没好气地问。
“我在找一条可以不用护照的秘密通道。”
“这书上印得有?”
“我从重庆飞印度,再从印度坐船去澳大利亚,嗯,这是其一;不过澳大利亚怕也是交战国了,坐船会被打沉的;苏维埃倒是中立国,我也许可以上哪艘苏联货船做偷渡客,到海参崴再收买渔民去阿拉斯加,再去加拿大,嗯,这样子去美国……”
高昕白他一眼,“你真是个差劲的世界公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