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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没你的事?”
“在你们的世界里,我什么也不是。”
“你在外国吗?”欧阳笑了笑,那辆无线侦察车正与他们错肩而过,而方才还噤若寒蝉的何莫修因为分心没有看见。他恼火地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在这个世界里最需要坚强,我很脆弱,不如你们每一个人,没有他的勇气,没有你的智慧……”
“你有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只有不切实际、空谈、空想。”
“你是要说理想吧?你当然是我们中间最理想化的一个。”
何莫修沮丧之极,“你知道你要什么,你有理想。我不知道要什么,我只有空想。”
欧阳笑了笑,“等你回首前尘的时候,你会发现你太有理想了,而且绝不缺勇气和智慧。”他对六品说:“好了,我看这里就行。”
何莫修愣了一下,发现在聊天的时候车已经转入一段静僻的巷道,欧阳下车,笑着拍拍他,“谈得很愉快,不过该干正事了。”
“你跟我聊是为了让我不紧张?”
“跟你聊是因为想跟你聊,你很有用也很有趣,说真的,没了你我们简直寸步难行,千万别再看轻了自己。”他笑嘻嘻地看着何莫修,直到何莫修眼里流露出的不是感激而是欣慰。
“干活。”他打开暗箱,开始和欧阳一起操作电台。
另一条街上,侦察车停在路边,上边的天线开始急速地转动起来。车边的伊达一跃上车,挥了一下手,成群的日军从他们藏身的巷子里拥出来。
欧阳的手指在按键上急速地敲击,六品警戒着巷口,何莫修戴着他那能侦测侦察车的古怪玩意,提心吊胆地倾听。“好了没有?”
“刚联系上。”欧阳苦笑,“重点的轰炸目标是沽宁的码头,我希望他们能在工人没上工的时候轰炸,他们说,计划已定,不能变更。”
“他们就这样,盖世界第一,吃完早点,喝完咖啡,嚼着口香糖在他们选定的时间轰炸他们选定的地方。”
“就算真是天王老子我也要说服他们。”他用一种快得让人目眩的速度发报。何莫修一把把地擦着汗,“告诉他们,你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发报。”
“没有这个时间。”
侦察车离他们越来越近。
那队荷枪实弹的日军跟在侦测车之后,所过之处如毒气蔓延,一条街顿时变得空空荡荡。欧阳仍在发报,何莫修忽然惊呼出声:“他们来了!”
“多远?”
“很近!”
“我还在吵架,说客气一点,讨价还价。”欧阳并没停止发报。
“没有时间了!”
“他们骂我,不知轻重的胆小鬼。”
一名日军从侦测车里探出头来,“目标确实!”他的手指向一个方向,伊达挥了一下手,日军从两面包抄过去。
何莫修脸上的汗都流成河了,他犹豫一下,脱下那件难看的夹袄罩在欧阳身上。
“谢谢,不过我真的很怕热。”欧阳仍敲着键。
“你比我要紧。”
欧阳微笑,“你看,你根本不缺勇气和智慧,你还很关心人。”
何莫修绝望地叹了口气,把那个侦测器从耳朵上摘了下来。
“怎么?他们走了吗?”
“用不上了,你该能听到汽车的引擎声。”
欧阳仔细听了一下,那声音确实隐约可闻。日军已经到了巷子外,与他们只差一个转角。欧阳终于放弃了击键,拉着何莫修跟他上车,但并没有盖上暗箱的盖子。
“终于好了?”
欧阳摇摇头,他坐在车上,一只手指仍在击键。
“这样他们还是可以追踪我们。”
欧阳没说话,黄包车拐过一个急弯,即使这样也没让他停了手上的动作。
日军在巷子的一端出现,巷子里空空如也。那名技术人员再次从车里探出头来,“他们又移动了!在那个方向!”他指着巷子的纵深处。
车进不去巷子,日军只好撇下车子向着纵深追去。
六品对巷道也很熟悉,间不容发地又拐过一个弯。
何莫修脸色发白,“马上关机!我们会被害死的!”
“关机就未必联系得上了,明天一早就要轰炸。”他问六品,“六品,能行吗?”
“走着瞧。”六品擦把汗加快了步子。
“求求你不要再发了。”何莫修已听到身后传来的日语喧哗。
六品正要拐过下一个弯的时候,两名日军从那里冲了出来,他们疑惑地看着这辆黄包车。欧阳立刻变得醉态可掬,很不恭敬地搂着何莫修的脖子,“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两名日本兵有点嫌恶地让开了,欧阳仍搂着何莫修的脖子,另一只手居然还在摁着身子下的电台。他小声地说:“六品,慢一点,你拉的是两个醉生梦死的酒鬼。”六品犹豫一下,步子放慢了,他的腿有点发抖。
被欧阳搂着的何莫修也在发抖,“关机吧,求求你。”
“现在关也来不及了。”
六品拖着车出了巷子,眼前豁然是无线侦测车和正在旁边待命的日军预备队。何莫修彻底瘫了,欧阳在他身上胡乱地拍打,“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鸟可食……”那倒真像足了两名醉鬼。
六品的腿都硬了,下意识地要转向与那侦测车相反的方向。
“别掉头,照直走。”欧阳小声地说。
六品又下意识地照着那里走了过去。
日军瞪着这辆不知死活的车,何莫修轻轻呻吟一声,已经连抗议的力气都没了。
侦察车顶上的天线转得如同发了狂一样。侦测车上的技术人员跳下车,莫明其妙地看看发疯一样的天线,又茫然地看看周围,甚至自己脚下,然后爬上车顶试图修理。
几名日军持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向他们走了过来。黄包车在侦测车的旁边被截住,一个日军阴着脸把枪抬了起来,“那边的!”六品僵直地转身,顺从地向着街的另一边走去。当日军不再瞪着他们时,欧阳轻轻吐了口气,“六品,拐弯后快跑。”
六品一步一滴汗地拐过巷弯,从日军的视野里消失。
又一名日军从侦测车里钻了出来,对正在车上修理的技术人员嚷嚷:“它又恢复正常了。”
车顶的日军莫明其妙,“它现在指着哪个方向?”那日军指着黄包车消失的方向,车上的家伙忽然明白过来,“快追!就是他们!”
六品从进了巷子就开始飞奔,欧阳半点没有耽误,继续刚才未完的发报。何莫修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那是他们的盲区?”
“我不知道。”欧阳头也没抬。
巷外脚步纷沓,何莫修为之变色,“他们发现了!”
欧阳已经无暇顾他了,快速地完成了最后几个击键,合上箱盖,“走!快走!”
六品在巷子里迅速地拐弯,几发子弹打在身后的墙上,淹没了半条巷道的日军向他们追了过来。
六品低头亡命奔跑,日军从各条巷道里追出来。迎头冲来一名日军,六品一脚踢开对方刚抬起的枪,欧阳把何莫修推在一边,迎头给了一枪,日军倒下。
六品掉了个方向。更多的日军追了过来,子弹在身后呼啸着,打在改装过的黄包车上发出金属的响声。
“让我们下车!”欧阳冲六品喊。
“我应承四哥了,平安把你们拉回去!”
“把电台送走!这是命令!”
车在下一个拐弯时稍停了一下,欧阳拉着何莫修跳下车,六品立刻拖着车撞进另一条巷道。欧阳回头开了一枪,他要把日军引离六品的方向。
“你翻墙!”欧阳托起何莫修往墙上爬,何莫修笨手笨脚地刚抓到墙头就摔了下来,欧阳无奈地拖了他顺巷道跑开。
第一名日军冲到这个巷角,他对着两人的背影开了一枪。欧阳打了个趔趄,撞在何莫修身上,但他立刻拖着何莫修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