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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现在不是患得患失的时候。”
“我知道,可是……”
“天黑前还拿不下机场,四面八方的鬼子就会集结围歼我们这支孤军,就算现在,敌方的飞机也可以来轰炸我们。”
龙文章无语。
“半小时内拿不下机场,我会下令撤退。”
“老四怎么办?”龙文章有些张皇。
“我也很喜欢他。”他看着自己手指上空荡荡的四截,龙文章因此而惊悚,“像你被砍断的手指?”
华盛顿吴斩钉截铁地点了点头,“我是军人,这是战争。”
龙文章愣住。
机场上,跑道已经被清理干净,鸟山的飞机领头,一个机群正要起飞,机腹下挂着黑沉沉的炸弹。
一只手从屋后伸出来,掐住了一个日军的脖颈,刀立刻刺入他的心脏。那是六品,尽管还摇摇欲坠,但眼里喷射着复仇的怒火。何莫修从他身边钻了出来,拿着枪,那对他更像是一个心理安慰。
三八枪的子弹尖啸着从两人身边飞过,硝烟里的日军在向他们射击,这两个人已经威胁到跑道上正在起飞的战机。
“开枪!”六品冲何莫修大喊。
何莫修向硝烟里一闪而逝的日军瞄准,他抠不下扳机,他并不缺勇气也不缺仇恨,但那只对一种庞大无形的东西,他无法对具体的人开枪。
一个地勤挥着扳手砸了过来,六品吃了那一扳子,也把刀扎进了他的腹部,几发日军的子弹立刻射在那具躯体的背上。
“开枪啊!”
何莫修终于开枪,日军愣了一下,反而从藏身处站了起来,因为那一枪的方向实在偏得有些离谱。何莫修不闪不避地站着,他拉栓上弹,看起来沮丧又疯狂,“别过来!别逼我!别逼我对人开枪!”
他又开了一枪,这一枪射进了土里,但那些日军忽然明白过来,几米开外是正驶开的飞机,他在射飞机下悬挂的炸弹。
飞机近处的人亡命飞奔,何莫修近处的人举着枪刺向他冲来,何莫修再次开枪,这一枪准确地钻进了炸弹弹体。
那架飞机仍安然无恙地往前滑行了一段,然后似乎静止了一下,被从机腹下腾起的瞬爆吞没,五百公斤炸弹的爆炸足以波及它旁边的那架飞机,两架飞机的爆炸又波及了旁边堆着的燃料和炸弹。
何莫修呆呆看着自己造成的这一切,这样惊世骇俗的爆炸把冲击波所及的一切都送上了天空。眼前的房子忽然成了向他飞旋而来的碎片,那名向他冲来的日军也向他飞来,炫光中何莫修也飞了起来……
机场那边的爆炸让坦克这边激战的枪声戛然而止,那几乎是超自然的力量。
宇多田和长谷川呆呆看着那处越升越高的焰柱,一个影子从那里升空而起,那是从爆炸中逃生的唯一一架飞机:冲在机群之前的鸟山。
世界如同被定格了,跟那边的爆炸比起来,这边的激战如同蚂蚁在巨人脚下的角力。
长谷川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着,他看看宇多田,宇多田的嘴张到露出牙龈,“机、机、机场……”
“机场完了!撤退!”
“撤、撤哪儿?”宇多田现在十足是一个在官僚机构熏陶出来的废物。
“沽宁!往沽宁!”长谷川踢打着眼前的传令兵,“带上他!带上那个该死的共产党人!”
几个日军向刑房冲去,当头的日军一脚踢开门,也不知触动了哪处机关,一个火盆迎空荡了过来,他下意识去抓,却不曾想吊着火盆的铁链也已经烧红,一声惨叫,炽红的火炭满天星斗地对后边的日军洒了过去。
日军现在已成了惊弓之鸟,立刻在屋外卧倒了一地,那扇门又缓缓关上了,让他们更觉高深莫测。
欧阳躺在地上,脑后枕着一个氧气筒,手上抓着一个铁锤。枪炮在远处响,近处一片寂静,静得能听到又一个日军走上台阶、重量压着木阶的轻响。
门又被踢开了。欧阳用尽全力,对已经被拧松的氧气筒气阀砸了下去。
气流冲得氧气筒如火箭一样滑飞,那个踢门的倒霉蛋从门里倒飞了出去,摔倒在阶下人事不省。
装着松紧簧的门又缓缓关上了。
无论是周围的爆炸还是屋里的玄虚都让日军惊惶,一个家伙掏出了手榴弹拧松,另一位向他使了个眼色,悄悄向虚掩的窗口潜近。
欧阳手足并用地爬向屋里林立的刑具和医具,躲藏在后边。
窗户被枪托猛然砸开,那个很有脑子的日军从窗外跳了进来,突然传来他令人发瘆的惨叫和嘶吼——他结结实实落在窗下放着的一块钉板上。
隔着一个刑台,欧阳手足瘫软地躺在地上,外边是再没人敢进来了,但开始射击,子弹洞穿了薄木板,穿透了对面的板壁。
不断增多的枪洞里透进阳光,欧阳看着它们苦笑,是不屈,也是无奈。
门终于被砸得翻倒了下来,欧阳看着一个气得发疯的日军冲了过来,向他举起枪托。
一柄刀忽然从对面的窗外飞了进来,钉在那家伙的动脉上,然后一个手榴弹穿越了整个房间,飞进了屋外的日军群中。
爆炸,木筑的刑房快塌了一样。欧阳动弹不得,只看见一对自来得握在一双手上,那个身子都被刑台遮没了,枪在猛烈地射击,炽热的弹壳落在欧阳身上。屋外唐真的机枪轰响,赵老大虚张声势地嚷嚷:“一排照左!二排朝右!杀他个片甲不留!”
欧阳微笑,“老四,你小子好大动静……”
他晕了过去。
4
何莫修睁开眼,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昏迷前日军对他扎来的枪刺,贴着他的耳根深扎在土里,要杀他的人倒在他身上。那日军倒救了他的命,在爆炸中为他担当了大部分迎面直冲的气浪。
六品在不远处翻寻着。何莫修轻轻挣动了一下难以动弹的肢体,“哎,这儿。”
六品跌跌撞撞冲了过来,什么都没顾得做,先把他紧紧抱住。
“哎,能不能……请先让我出来,谢谢。”他劫后余生地笑了一笑,并且立刻恢复了他的礼貌。
远处日军在溃退,不成队形地漫过了机场,对背后追射的子弹甚至无心还击。
长谷川的坐车猛烈地颠簸着,轮子辗进了弹坑里,差点翻转。长谷川和宇多田从里边挣扎出来,奔向伊达的坦克。
“伊达,带上我!带上我!”长谷川狂乱地敲打着坦克的铁甲。
坦克停下来,长谷川和宇多田爬上去,副驾驶和装弹手很不幸地被赶了下来。
那辆坦克成了这个溃逃队形的前锋,炮塔往后倒着,因为缺了两名固定乘员而不能发出一炮,它辗着滚滚的尘土,一路上溃逃的日军不断往上攀爬,一个日军从坦克上掉了下来,在烟尘中被履带碾过,非人的惨叫声似乎给这次溃逃打上了一个惊叹号。
山野上,华盛顿吴擦擦额上的汗对龙文章说:“你的朋友们真是一个奇迹……”
“何止!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一个奇迹!”龙文章容光焕发,从这场仗开始后露出了第一个笑容。
一排机枪弹溅射的弹线从山脊上一路划了过来,那是战场上最后一个在抵抗的日军:唯一成功升空的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