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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我是个莽夫,生来粗笨……”
“不要紧,我说给你听,你就知道了。那枝子上结的果子是青木瓜,角上是一块碧玉。这绣的是《诗经》里一句诗:‘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朱安世虽然不通诗书,但也立刻明白了这句诗的意思,尤其是“永以为好”四个字,美过世间所有话语,简直如一轮红日,顷刻间照亮天地。
他睁大眼睛,呆住了,说不出话来。
“我们不能再说了,怕爹娘听到。你回去时,小心一点。”
“好,好!”
郦袖转身回到案边,又回头朝窗外轻轻一笑,随后,凑近油灯,轻轻吹灭。
朱安世见灯光熄灭,呆立了一会儿,虽然不舍,却不敢久留,便悄悄翻墙离开。
他手里攥着那方绢帕,不断摩挲,欢喜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大半夜,一个人大笑着,一路狂走,浑忘了夜禁。途中被巡夜士卒拦住,他拔腿就跑,那几个士卒在后面追赶。他心里畅快,便时快时慢,故意逗引那些士卒。奔了不知道有多久,那些士卒疲累之极,只得由他。他才扬长而去,直到天亮,才觉得倦乏了。
第二天午后,他才睡醒,起来出去买酒,途中遇见了一个旧识,名叫李掘,也是个惯盗,尤其精于盗墓。
两人见面亲热,一起去喝酒。酒间闲谈时,李掘指着手中一个包袱得意扬扬,说是盗了西楚霸王项羽墓,得了虞姬珠宝木椟。朱安世心里暗惊:就算当今卫皇后,见了这盒珍宝也要眼馋。
李掘问道:“你说这盒东西,现今世上,哪个女子配得上它?”
朱安世立即想到郦袖,却故意道:“我想不出来,你说是谁?”
“韩嬉。”李掘眼中陡然放光。
“嗯。”朱安世笑起来,的确,除了郦袖,他能想到的也是韩嬉。
李掘又问:“你猜韩嬉见到这盒东西,会怎样?”
“我不知道。”
“只要她能朝我笑笑,也足足值了。这是稀世珍宝,说不准,嘿嘿……”李掘眯着眼睛,咋舌舔唇,迷醉不已。
朱安世见他这般痴样,心里暗笑:这盒珍宝虽然稀贵,但韩嬉是何等样的女子?多少王侯豪富争相与她结交,送她的礼物哪一样不是奇珍异宝?朱安世就曾亲眼见过,好友樊仲子从齐王墓中盗得结绿<a id="noteBack_1" href="#note_1">[1]</a>美玉,这玉光色如水,莹润如露,原是宋国镇国之宝,与和氏璧齐名,是齐国灭宋后齐王得到的。樊仲子将结绿赠给韩嬉,韩嬉也不过笑一笑,把玩一两日,就丢到了一边。李掘身形干瘦、举止卑琐,韩嬉哪里会看得上眼?这盒珍宝送给她,不过是多一件玩物而已。
朱安世不由得伸手摸了摸怀中郦袖赠他的那方绢帕,心想:恐怕只有这盒珍宝,才抵得上这方绢帕。
于是,他暗暗盘算:如何把它弄到手?至于李掘,日后花力气另寻件宝物,再好好向他赔罪。
他知道李掘量小,便趁机猛力劝李掘喝酒。几盏之后,李掘果然醉倒在案边。朱安世忙去街上买了个大小相似的木椟,装了一盒廉价珠玉,偷偷换掉了李掘包袱里的木椟。
溜出来后,到了个僻静处,朱安世才拿出来细看,那木椟初看普通之极,一个暗红漆盒而已,但仔细打量,面上细细雕着花纹,布满盒身,是一幅凤鸟流云图。每根细纹都描着金线,无一丝紊乱。揭开盒盖一看,里面满满一盒珍宝,晶莹澄澈,璀璨夺目,都是从未见过的金玉珠宝,不由得心中大喜。
太阳才落山,朱安世便赶到郦袖家宅院后街,踅来踅去。好不容易天才黑下来,他立即翻墙进去,谁知郦袖父亲正在后院忙活,若不是朱安世应变得快,急忙闪身,躲到一只木桶后面,险些被察觉。郦袖父亲进去后,朱安世才攀到二楼,溜到郦袖窗外,屋内漆黑,郦袖不在。
又等了良久,郦袖才端着油灯,上楼开门,走进屋里。
看到郦袖,朱安世心又狂跳,趴在窗边,轻声学蝉叫。
郦袖轻步走过来,小声笑道:“早入秋了,哪里来的老蝉?”
朱安世忙将那个木椟递进窗口:“给你的。”
“什么?”郦袖伸手接过木椟。
昏昏灯影下,那双手细白如玉。背着光,她的面目仍看不清楚,但朱安世还是紧紧盯着,等着她揭开盒盖,发出惊呼。
然而,郦袖并没有惊呼,反倒轻声叹了口气,只说了两个字:“真美。”
朱安世略略有些失望,问道:“你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