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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首先去里间看了下后院,一九五九年的作品正平安无事地放在那里,让我松了口气。但如果现在强盗进来抢劫了呢?我检查了一下监控摄像头的画面,又当场确认了一下入口和后门是否都锁上了。
我惶惶不安地坐在唯子的座位上,打开了电脑。“叮”的一声后,出现了启动画面。我成为唯子的助理之后,从未碰过她的电脑。电脑果然是上锁的,我在显示出的登录界面输入了几个可能的密码,都不对。
正思考该怎么办时,我发现了电脑的外接硬盘。我关上电脑电源,将硬盘接在我平常使用的电脑上。我的电脑和唯子的电脑是同一种型号,我一边暗自祈祷能用一边启动了电脑。运气挺好,可以连接上外接硬盘。
数据整理得简单易懂,不愧是做事一丝不苟的唯子。
我首先检查的文件夹保存着无名以往作品的照片。我还看了最近的邮箱记录,但没有找到和无名的行踪有关的线索,不过我发现了他们以前的合照。无名看起来五十多岁,的确像传闻中那样气度非凡,应该在纽约挺受欢迎的。唯子只有二十多岁,还非常年轻。两个人都很高,站在一起像幅画一样。
回到上一层,我打开了其他的文件夹,里面保存的是从大概十年前起开出的账单数据。打开最早的数据,果然如香月夫妇所说,上面记载的数据只有现在的十分之一。我知道无名的作品升值确实也就是最近几年的事。
看着这些数据,可以想象以前唯子和无名共同奋斗的艰辛。唯子就是那段时间住在无名以前住所的附近吧。那时她应该完全没有余力像现在这样买奢侈品、住在市中心最高级的地方。现在的成功是她辛辛苦苦地投资不知道能不能火的无名才获得的吧。
我在其他文件夹里还找到了去年给无名工作室的银行账户所汇金额的表格。汇款总额的数字很大,但结合作品的销售额和员工的数量来看未免太少了。我甚至怀疑,难不成给工作室的报酬唯子还没有全付完吗?如果拖欠款项或者隐瞒事实,那产生什么纠纷也不奇怪。
接下来我打开了运输有关的文件夹,里面整理了唯子近期处理的报价单、账单、运输作品的信息、通关手续等资料。我在里面发现了上周唯子处理的报价单,从尺寸和日程推测,这应该就是运输一九五九年的作品的运输费用报价单。
“香港?”
我不禁脱口而出。上面是从东京到香港的单程运输费用,报价的时间是一周前。
为什么唯子要把这幅作品运到香港?
我看了下钟,已经八点多了,但我还是给运输公司打了电话。运气挺好,对方接通了电话,我便提出找负责香港订单的人接电话。
“承蒙您关照。”
“抱歉突然打电话过来,我想咨询一些事情。前段时间你们给永井报过一次价,是一件运往香港的作品。”
“对。”
“我可以问一下详细情况吗?”
“这个嘛,我记得当时时间很紧迫,她急着要我们报价,但第二天又联系我们说不用了。”
“不用了是指不运输了吗?”
“对。永井拒绝了我们的报价以后,我们还提出可以便宜一点。我们也知道永井平常会比较和其他公司的报价,选择便宜的公司。但那时永井说,现在不用运输作品了。”
挂断电话后,我猜想她可能想卖给香港的客户,便搜索相关的线索,但没有找到类似的资料。为什么唯子要把作品运到香港呢?我也没听说过她要租自由港的仓库。
这时,我感觉到热水间里发出了一丝动静,令我后背发冷。
“有人吗?”
我出声询问,战战兢兢地靠近热水间,感应灯亮了起来。
里面没有任何人,但我看到热水间的水槽时,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因为里面放着用过的咖啡杯。昨天锁上门离开画廊时,我明明把所有杯子都洗干净才走的。
到底是谁放在这里的?
我安慰自己,可能是松井来画廊的时候放在这里的,但我又害怕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画廊里发生过什么事。我赶忙关了电脑,重新确认了一下后门的锁,抓着包关上了电灯的开关,横穿过漆黑的展厅,四处看了看便锁上了入口的门。
今天是星期五的晚上,地铁车厢里全是人,还有一股酒臭味。
——给艺术家喂食会被咬到手指。
我思考着约书亚说过的话,下了电车。穿过昏暗的检票口,避开车站前发纸巾的人,通过十字路口,只见主干道上连着好几家商店都打烊了。我与商店前聚集着的小年轻们擦身而过,从高架下走出去。
房产中介警告过我,这里房租确实便宜,但女性深夜独自回家还是比较危险。事实的确如此,现在只有情侣酒店、便利店和似乎需要一点勇气才敢踏入的小酒馆还亮着灯。
突然,我好像听到了脚步声,便回头看去。
除了一只横穿马路的猫,没有任何人。是我的错觉吗?电线杆上挂着的荧光灯模糊地照在沥青路上。
这时,我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横放在太平间里的唯子的遗体。
我突然感到一阵害怕,钻进了附近的便利店,透过玻璃窥视着外面的情况。昏暗的马路上,还是没有任何人的身影。我安慰着自己,不要害怕。
星期二,行道树的影子影影绰绰地映在窗帘上。我起床打开窗户,发现是久违的晴天,蓝天一望无际。
今天画廊重新营业了。周末和星期一我都窝在家里处理相关事宜。其实也可以去画廊办公,但我还是害怕一个人留在那里,结果一步也没有出家门。
等蝉鸣响起来的时候,我应该已经解决好现在的情况了吧,但我实在想象不出那时的自己会是什么样的。连一个月后的香港艺术博览会,我都不觉得自己能顺利处理好。
我应该向谁求助呢?
唯子已经不在了。
天气如此舒爽,我却心事重重地坐上地铁,在车站附近的星巴克买了一杯拿铁,向画廊走去。打开大门,启动电脑后不久,松井就来了。
“早上好!”
“早上好。对了,松井,你在停业的时候来过画廊吗?”
“我没来呀,怎么了?”
“没事,没来就好。”
说着我便按下办公室固定电话的按钮,解除语音留言的状态。
“共保存一百七十条语音留言。”
我和松井不禁面面相觑。
“一百七十条?”
语音信箱的提示不顾我们的震惊,机械地播放着留言。
“第一条留言……”
“哔”的一声提示音后都是杂音,通话便结束了。播放的下一条留言中是一名男性的声音:“你好,你们画廊是不是卖无名的画?我有问题想咨询,就打电话过来了,之后再和你们联系。”
第三条是英语的留言,但对方可能听不懂语音信箱的日语提示,只是一个劲儿地重复着“你好?你好?”就挂了。我听完刚开始的十条就已经感到厌烦了,后面就简略地听了一下。大量的留言都集中在周末这三天里。
“这是怎么回事?”
我回答自己也不知道。但在画廊开业三十分钟后,答案便揭晓了。香月夫妇非常难得地在工作日的早上就一起出现了。
“唯子的事情太可惜了。”
夫妻俩开腔谈起了唯子的葬礼,讨论了前往吊唁的人。这时,香月先生似乎想起了什么,询问道:“对了,我听说无名那幅非常了不起的作品在你们这里。”
我被一脸兴味盯着我的香月夫妇镇住了,心中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们在工作日的早上出现在画廊的原因,以及周末录下的大量语音留言,居然都是因为后院里那幅一九五九年的作品。我不知道传闻是从哪里流出去的,但业界那么小,到处都是熟人,流言传播的速度自然也快。我心情沉重地想,工作室的人得到消息估计也是时间问题。
“果然在你们这儿。”
“这个嘛……”
“给我们看看嘛。”
“这个……”
“就在这里吧?”
“不,在别的仓库。”我反射性地说谎。
“太可疑了。”
就像寻宝时经常出现的情况一样,他们毫不客气地走进里间,指着后院说道:“就在那边吧。”
现在说什么都是垂死挣扎,我没有否认。
“你在说谎吧,给我们看看嘛。”
“请等一下。”
我下定决心,把松井喊过来,将那幅一九五九年的作品从后院里拽出来靠在墙上,缓慢地拆下包装。看到里面出现的作品,夫妻俩发出赞赏的叹息。
“买家已经定下来了?”
“对。”我立刻又撒了一个谎,但在对方问“是谁?外国人吗?”的时候,只好暧昧地点头承认。
香月先生摩挲着下巴上的胡子,探究地看着我。香月先生是一名经营着好几家投资公司的资本家,香月夫人则经营着私人医院。估计无论我说要支付多少钱,对方可能都会表示要立刻买下这幅作品。
我正语无伦次的时候,另一位名叫沼田的收藏家出现了。
“各位好啊。不愧是香月夫妇,动作真快。”
“咦,沼田,你不工作吗?”香月夫人问道。
“我偷偷溜出来了,上班族真辛苦呀。”沼田若无其事地说道。
说到收藏家,可能大家只会联想到有钱人,其实并非如此。有很多收藏家不是资本家,也收集了很多优秀的作品。相反,也有很多收藏家有钱但收藏了一堆无聊的作品。
当然,有钱自然能从市场上获取更优质的服务,也能高效获取更优质的藏品。但最后选择作品的还是收藏家本人。没有眼光,有再多的钱也没有意义。
沼田的藏品质量很高,在国外都非常有名。而且,对年轻的艺术家来说,沼田要是能购买他们的作品可谓是极大的鼓励。沼田用他的亲身经历证明,只要有探索精神、审美能力和热情,谁都可以成为出色的收藏家。
我以前听沼田说过,他认为艺术家是社会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的职责就是购买他们的作品,支持他们的艺术活动。
“这就是那幅一九五九年的作品吗?哇,没想到我能如此近距离地看到,太激动了。”
“到处都有人在讨论这个传闻呢。”
三人开始讨论起作品细节部分的笔触处理得多么巧妙,那个时代的作品究竟保存在哪里之类。
“好多人过来咨询吧?”
没错,我耸了耸肩。
结果便是,整个上午各种收藏家和同行都络绎不绝地前来拜访。他们讨论的话题有两个,一个是唯子的死,还有一个就是这幅一九五九年的作品。
“唯子的死和这幅作品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有穷追不舍的收藏家问我这个问题,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
“无名现在在哪里?”
“我听说警察正在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