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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可怜了一对苦命鸳鸯,这么恩爱,女儿怎么就……”有人议论着,大家也都被感染了,跟着哭起来。
何天奈只觉得心里的苦痛更大了一些,这些话像刀子一样,在自己脸上割。
“何警官,班上的同学们,也自发凑钱,给娇娇买了花圈、纸房子、纸钱和一些纸手机、纸玩具,希望娇娇走得安心。”年轻的女英语老师指了指殡仪馆外的一辆面包车,有两个人正在卸下来她说的那些东西。雨还在下,积水顺着屋檐流下来,她便冲着他们喊:“师傅,麻烦你们小心点,别打湿了!”
“谢谢同学们,等处理完娇娇的事,我一定亲自去班上向大家道谢。”
“不用不用,孩子们有同窗之情,这是他们应该做的,您自己保重就好。”班主任接过话。
“不行,老师,等几天一定要去的,”说这话的不是何天奈,而是他身边站的另外一个男人,后者的普通话很标准,客气和温暾里面却充满了不容否定的强势,“天奈,你必须去。你在电话里面说的那些,我认为很有道理,不管现在这个案子是怎么定的,你还记得以前你说过最多的一句话是什么吗?你的字典里就没有‘放弃’两个字!”
“这位是?”这人字正腔圆的锐气让校长有些慌乱。
“是我的大学室友,北京来的,”何天奈眼里含着光,看着寝室长,“你说得对,我必须去。”
这哪里是来道谢的。
邹市贵当了17年语文老师,又当了11年班主任,和形形色色的家长打过交道。他们说“老师辛苦了”,来送点礼物慰问一下,意思是“要对我孩子好一点”;他们说“我的孩子不懂事,还请老师多多包涵”,意思是“我的孩子做了什么错事,不要太责怪他”;他们说“老师教学有方,把我家孩子教得不错”,意思是“我家孩子可真聪明啊”……学校对大人来说像是一个奇怪的场域,只要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每个人多多少少会懂得怎样去说言不由衷的话,戴上名为“家长”的面具,伪装起真实的自己。
和这些伪装者交流,是一件非常考验技巧的事情。比如学生太笨,你不能说笨,你得说:“你家孩子,脑袋其实非常聪明,就是还不够努力呀。”拐弯抹角,迂回前进,是成年人的游戏。
邹市贵眼前的这个警察,已经用不着伪装什么了,女儿死了,他现在已经丧失了家长的身份,却仍然戴着面具。
何天奈站上讲台,双手撑在桌子上,嘴角的胡楂儿抽动了两下,终于开口说话了,表情平静得就像一位在台上讲课的老师。这节课本来是邹市贵的语文课,他答应给何天奈一刻钟时间。
“同学们好,我是何娇的爸爸,今天我过来,主要是给大家道谢的。谢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女儿何娇的关心,也谢谢你们在她去世之后,为她做的事情,这是我今天过来的主要原因。”
他不高,看起来大概一米七左右;也不壮,作为一个警察来说,偏瘦。他今天穿着黑西装,便有种乌鸦在树上俯瞰的感觉,他正在讲台上环视班上的每一个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