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系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愛看小說網2kantxt.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没问题吗?这个,那边的状况……挺严重的……”
“没事。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我们就不能只想着逃避。”
“那就由我带你过去吧。你稍等,我们先搬人。庄凯,你拿这边,馥生,你过来这里。”
我在大哥的指挥下托起林梦夕单薄的左肩。她的身体瘦弱而轻盈,仿佛稍微用力就会受伤。为什么这样的女孩要遭受这种命运?
“说起来,你们知道她的死因吗?”
安置好尸体后,我忍不住发问。
“我和奚以沫简单检查了一下,应该是脑袋后面被砸了,有凹陷的痕迹。”
“被砸了?会不会是不小心摔倒……”
这话说完,另外两人都用有些无奈的表情看着我。想来也是。如果是意外摔倒,又该如何解释那个仿佛被人刻意摆成的姿势,以及那些木板呢?
“这么说来,那些木板是哪里来的?”
“嗯,应该是昨天下午开始在那里的……你应该还记得吧,天枢馆是仓库,放一些杂物,本来那些木板就是放在里面的。但是昨天下午,嵩楠带着社长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好像发现仓库里有点受潮,还进了些老鼠,会啃木头的那种。他担心东西放坏,就拜托社长帮忙,趁天黑之前把木头堆在外面晒太阳。社长懒得把木板搬那么远,就直接打开窗户,一根一根丢出来了,然后和周倩学姐一起把木板排成一排,刚好是在西面,晒了一下午。这是昨晚吃饭的时候嵩楠和我说的。”
“当时木头是排成一排的?”
“对,因为要晒太阳嘛。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对了,学姐好像摆完之后还拍了照片,也许待会儿可以看看。”
“也就是说,是有人故意把尸体和木板摆成这个样子。这也许有什么含义呢……”
大哥愣了一下,立刻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别胡思乱想了,能有什么含义呢。往好了考虑,没准梦夕只是出了意外,然后我们中有人把木板……”
他停住了,似乎实在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安慰我。不,更多是想安慰自己吧。今天早上的大哥,看上去真的比平时老成了很多。那一定是因为他正在硬撑,强迫自己去抚慰大家的情绪。
但是,即使再怎么掩饰,大家心里其实也都心知肚明。林梦夕死了,不论她的死是他杀还是其他原因,她的尸体都被人用怪异的方式处理了,这一点绝不会错。藏在这种怪异方式背后的,是赤裸裸的恶意,而我们每个人都能感受到这份恶意。面包车和第二具尸体的出现,则为恶意的弹药库点上了起爆的火花。
任谁都会觉得,七星馆里很可能混入了杀人凶手,只是谁也不愿意第一个把这种猜想挑明。
到了午饭时间,没有人组织用餐,我只好自行去厨房翻找。长方形的铁盒与圆柱形的玻璃罐,密密麻麻堆满了架子,看来确实如奚以沫所说,暂时不必担忧食物问题。其中,有一些食物已经被其他人拿走了,架子上留下一个大大的空,露出金属质感的墙壁。我挑了几盒丹麦生产的午餐肉罐头,又拿了一只内部漂浮着黄桃的玻璃罐子,把它们一股脑塞进带来的双肩包里。算不上是有营养的午餐,但应该足够吃饱。
离开的时候,恰好碰见周倩学姐和朱小珠两个人结伴来取食物。朱小珠看到有人出来,“噫”地叫了一声,宛如惊弓之鸟。
“不好意思!”
虽然没做错什么,我还是立刻道歉。学姐一面安抚着朱小珠,一面又反过来向我道歉。
“抱歉啊,这孩子吓坏了。我们只是来吃东西的。”
“没关系,我也是一样。喏。”我拉开双肩包的拉链,展示给她们,“我准备拿回房间吃,万一有吃剩的就先放着。”
“这主意不错,你真细心。不过,这里没有冰箱,可别放坏了。”
“不会的,别看我这样,胃口也不小哦。”
我试着开了个玩笑,然而朱小珠还是像看见陌生人的小狗一样,用警惕的眼神看着我。学姐见状苦笑道:“小珠有点太疑神疑鬼了,她一直说杀人狂什么的,担心有人在食物里面做手脚……”
“下毒吗?”话刚说出口我就后悔了——主动说出这种危险的词语,没准会进一步降低朱小珠对我的信任度。虽然和她不熟,但我也不想被人误会。好在她似乎没有更激烈的反应,我便继续说下去:“不会的吧。就算真有那种可能……大家各自吃罐头,也没办法下毒啦。”
“有可能的。还是有可能的。日本在昭和年代,就曾经发生过‘毒可乐杀人事件’和‘格力高投毒事件’,那些罪犯就是用注射器把氰化物注入零食里,从外包装上完全看不出……而且,直接在罐头侧面抹毒,也能让人中毒……噫!不要!我不要吃那种东西!我不要嘴里含着苦杏仁味死掉!我最讨厌杏仁露了!”
朱小珠低着头,念咒般快速说出这些话,最后还来了一次小爆发。该怎么说呢,虽然她现在是情绪最不稳定的一个,但好像平时还挺喜欢看犯罪类电影的?这反应,到底该说她是叶公好龙呢,还是说,她表现出的恐慌,其实是为了“扮演”推理电影里的受害者,然后入戏太深呢……
“你说得不错,日本确实发生过这类事件。而且,咱们国家这些年来也有几件著名的投毒案,最严重的南京汤山投毒案足足造成了四十二人死亡,十分惨烈。”
不用回头,我就知道是谁来了。除了奚以沫,没有人会在这种场合下若无其事地顺势讨论毒杀话题。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北京大学和清华大学都发生过投毒案,清华大学的‘朱令案’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多年了,还是悬案一桩。可见,那些脑袋聪明的家伙,耍起阴招来就是危险呀。去年在北京好像还有一起高校投毒案,用的就是你说的注射器。不过,他们都没有选择氰化物,而是不约而同地使用了铊盐。你们明白为什么吗?”
朱小珠竟然理他了:“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对他们来说,铊盐比氰化物更容易取得。在推理小说刚刚兴起的时候,也就是一个多世纪以前,氰化物还被人们当成杀虫剂使用,非常容易获得,所以得到了以阿加莎为代表的作家们的青睐。而在日本频繁发生投毒案的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氰化物则是电镀工厂常用的化工原料——似乎现在也还是这样?总之,对那些凶手而言,只有氰化物触手可及,他们才会去使用。但高校的学生可就没有接触工业废料的机会了,对他们来说,用来做实验的铊盐要更容易得到。”
“那是对理工科的学生而言吧。我们这里,大部分人是文科生吧?”
学姐这么一说,我突然明白了。她是想借由毒药来源的话题,让朱小珠打消“食物有毒”的顾虑。可是,这个话题似乎是奚以沫引起的,难道他早就打算好了,在用这种方式安抚朱小珠吗?我不由得死死盯着他的脸,但他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什么也看不出来。
“没错,我不否认,除非早有预谋,否则对于这里的任何人来说,取得毒药都是十分困难的。当然,这只是针对凶手在我们之中的情况。”
“就算凶手不在我们之中,他要取得毒物也不容易。如果真的有人想把我们都杀了,那只要夜里放把火就够了,用不着下毒。”
“‘也不容易’这种说法可不严密,谁又能说得准呢?我听网上说,现在就连给小婴儿吃的奶粉里,都有可能含有化工原料。保不准,我们每个人都已经吃进了毒药,再过一百年就会毒发身亡呢。”奚以沫大摇大摆地走向柜子,抽出一盒午餐肉,“不过,至少现在这些罐头应该是安全的。我脑海里有一个假设,能够证明这一点。”
“什么假设?”
“我来这里,是为了告诉你们一件事。你们是最后三个,其他人都已经听过了。”
“那怎么不早说!”
如果不是学姐拉住我,我的拳头没准已经挥到他的脸上了。
“是什么事呢?告诉我们吧。”
“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
“挂画。昨天在天玑馆二楼的展厅里,不是摆了六幅挂画吗?八阵图、七擒孟获、空城计、木牛流马,还有两张五丈原的挂画。我刚才逛到那里,发现墙上已经空空如也了。”
“全都不见了吗?”
“倒也不是‘全都不见’,还剩下两幅。不过,它们也不在原来的位置上。”
奚以沫用桌角撬开罐头,毫不在意地伸出两根手指,挖出一块午餐肉,丢进嘴里大口嚼着。直到这块肉吃得差不多了,他才继续开口:“‘八阵图’的挂画被挂在林梦夕的房间门把手上,‘七擒孟获’的挂画被丢在了断崖下面。”
“‘八阵图’和‘七擒孟获’……”
“没错。之前不是搞不清楚那些摆成一圈的木板代表了什么吗?现在很清楚了,那是诸葛亮的八阵图。《三国演义》里写,夷陵之战的时候,诸葛亮用石头摆成八卦阵,有变幻莫测的神奇能力,堪抵十万雄兵,敌人一旦进入就难以离开,东吴大将陆逊被困在其中,险些丢掉性命。而平定蛮王孟获的最后一场战役里,孟获派出三万藤甲精兵,用油浸泡过的藤甲刀枪不入,却被诸葛亮用火烧了个精光,三万人被烧得不成人形,场面惨烈到诸葛亮自己都看不下去,才有后来用馒头在泸水祭奠死人魂魄的事情。是不是刚好和这里发生的两件事情对应上了?”
“但……谁会做这种事情!”
“今早一片混乱,他们四个去搬尸体以后,人就都散了,谁都可以找时机溜进去偷挂画,再去现场布置好的。”
“你是说偷挂画的人在我们之中吗?”
“还不愿意承认吗?这里有个杀人凶手,把林梦夕和祝嵩楠杀了,分别比拟成‘八阵图’和‘七擒孟获’的情况,再配上挂画。当然,我确实不能百分之百断定这个人在我们之中,但就算他是外人,也一定潜伏在七星馆,而且还没离开。更糟的是,他手里还有四幅挂画哦。”